与他的父母被杀的那一日一模一样,闪电撕裂乌云,照亮了炎远冬冰冷的脸。
马儿和小骡不安地发出喷鼻的声音, 米丘这才回过神来。这一次有她的扰乱, 两个人晚到了差不多一个月,这就让魏钧有了充分的时间做准备。
米丘本以为对方会效仿沙犹河来个炸】药、大】炮, 没想到就会来个软刀子,这让她马上来了兴趣。
对方要演戏是吧,论演戏谁能演得过她?
马儿穿过人群,缓慢地行进。济世堂的人拉着欢迎的横幅,却面带戒备,就连最弱小的小骡,他们都退避三舍。
米丘从车帘里小心地伸出手,扯着江冽的衣角:“江冽,怎么了?”
她的手极白,在荒诞却充满杀意的环境中,像是不甚和谐却安抚一切的流水。
她的声音不大,江冽微微靠后,低声道:“无事,济世堂的人来了。”
这一靠,米丘的指尖正好擦过他的脖颈,如同划过一截冰水里玉。她的指尖一蜷,却看江冽的浑身一绷,她正要说什么,外面有人在喊:“魏钧魏堂主来了!”
所有人一静,接着如同鱼群遇到头领,纷纷簇拥了上去。
“魏堂主!”
“堂主!”
“魏善人!”
呼唤的声音此起彼伏。魏钧,就是江冽父亲的好友,也算是江冽的伯父。此人建立济世堂,是为了收留各处的孤儿,再留在身边给他们生计。因此虽不入江湖,但江湖人无不尊称为“魏善人”。
江冽缓缓抬眼,见人群后方走出一人。这人长身玉立,一席蓝袍,眉眼间有一股悲天悯人的色彩,比起白蚕心,更填一丝书卷气。
“江冽。”
魏钧对着他一点头,笑容感慨万千。
“你回来了。”
他微微上前一步,仿佛是看到自己多年未归的晚辈:“我已经等你很久了,我知道你为何回来。当初的事不仅让你耿耿于怀,也让我心绪难平许多年。这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这就给你一个交代。”
他让所有人退后,济世堂的弟子们齐齐围在他身边,担忧地看着他:“堂主,您要做什么?”
“堂主,莫要再靠近了,危险!”
魏钧对众人安抚地一笑:“我既然让你们夹道欢迎,就对即将做的事情下定了决心。你们莫要拦我,这是我犯下错误该承担的责任。”
说完,他一侧目,从人群后挤出一个身型魁梧的汉子,此人眉黑斜目,一脸戾气。光】裸着上身,竟然背负着荆条,看见马车上的江冽,眸光一闪,像是看见了咬死父母的野兽般,不甘而又恐惧地向下一跪。
“砰”地一声,膝盖落地的声音,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济世堂的弟子赶紧围上来:“大师兄!”
“大师兄你怎么跪下了?”
“大师兄,不要向魔头低头啊!”
江冽这才想起来,这人就是当初说“亲眼”看到他从堂主房间里出来的大师兄,石天。
石天面颊紧绷,低着头不说话。
“让他就这么跪着。”魏钧面上浮现一丝不忍,声音开始沙哑:“做错了事情就该承担责任。你还记得他吧……江冽。”
江冽没说话,他的眸光毫无波动,好像是在看一出无比无聊的戏剧。
魏钧牙根一咬,想到夫人的交代这才深吸一口气。“当初就是他说看到你偷了我的堂主金印,导致我误会你打断了你的腿。后来你被送到正心宗,又被送到药王谷,我才知道是这小子看错了,误会了你。但我想补偿的时候,却收到你咬断药童喉咙逃走的消息……江冽,是伯父亏欠了你,才让你一步错、步步错。”
魏钧长叹一声,神情陡然一变:“是我才让你从当初的乖顺侄儿变成如今这副麻木不仁的模样。我对不起江兄,更对不起众多江湖好友的信任。既然事实已定,亡羊补牢犹未晚,我这就还你一个清白!”
说完,他摘下石天背上的荆条就要往自己的身上背,这可把所有人吓了一跳。堂堂济世堂的堂主竟要负荆请罪,这要是传出去了该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魏钧面色苍白,执意要背上荆条:“各位不用多劝,魏某既然下定决心就断然不会反悔。我一人荣辱与所有人的人命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石天热泪盈眶,咬着牙去抢荆条:“师父,是我错了。我当初若不是错看一眼误会了江冽,又怎会给济世堂招来杀身之祸?!”
所有人乱成一团,江冽皱了一下眉。他握住黑刀,聒噪的声音让他的指尖颤动,像是即将噬血的白蛇。此时只有鲜血才能压倒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