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她便转身离开,不再搭理元青,徒留元青悔恨交加,却又不知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兰笤再回到寝殿,佟佳氏已经将其余宫女屏退出去,她自己也没有躺下休息的心思,此时正烦躁地在地上踱步。
兰笤上前道:“贵妃娘娘,时辰不早了,您今日累了一天了,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佟佳氏却道:“皇上今晚歇在哪儿,是去坤宁宫了吗?”
"没有,皇上今晚歇在乾清宫,并未入后宫。"佟佳氏闻言心中的烦躁稍稍缓和了些,可转念一想,即便皇上歇在乾清宫,离他最近的,仍然是住在坤宁宫的人。
此时的坤宁宫,皇后钮钴禄氏的宫女替她卸下一身沉重的吉服吉冠,又拿了浸湿的帕子轻轻擦掉她脸上雪白的脂粉以及艳红的口脂。
“皇后娘娘,要不要奴婢去请太医过来?”卸去妆容后,钮钴禄氏一张苍白无神的脸就露了出来,宫女心疼道:“今日您也是受了罪了。”
册封的仪式并不轻松。
皇后需要穿着这一身沉重的吉服吉冠不停地跪拜,常人也不一定能熬得下来,更何况她们娘娘体弱。
钮钴禄氏自七月一病后,身子断断续续就没好利索过。
可今日是她作为皇后的册封礼,她就是再累也得强撑下来。
太医自然也不能请,她才当了皇后,若是此时便请太医,皇上就会知道她的病并未彻底痊愈,他或许不会因此就剥夺她皇后的位分,但是属于皇后的权力,却不一定能够保得住。
短暂地沉思过后,钮钴禄氏便道:“不必,去熬一剂安神的汤药,我睡上一觉也就好了。”
宫女道:“可娘娘您的脸色实在不好。”
钮钴禄氏道:“明日一早还要去给太皇太后与皇太后请安,快去熬药,今晚我得早些睡。”
宫女无法,只好按她的吩咐去熬了药。
她服了药也就闭上眼很快睡了过去,只是没过多久,就被一阵乱哄哄的声音吵醒。
钮钴禄氏睁眼起身,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皱眉道:“外头怎么这么吵?”
宫女小声回道:“回娘娘的话,这是外头祭神祈福的声音。”
“什么?”
“娘娘,坤宁宫正殿西侧间是祭祀之地,每日晨起傍晚,宫中的萨满法师都会在此举行祭祀活动,以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钮钴禄氏嘴角抽动了下,不敢置信地道:“每天都要祭祀?以前仁孝皇后在时也是如此吗?”
宫女道:“这……应当也是如此。”
钮钴禄氏:“……”
她光想着坤宁宫所代表的身份象征,却是怎么也没想到坤宁宫居然日日都有祭祀活动。
她突然有些不想住在坤宁宫了,但这到底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钮祜禄氏也只能咬牙忍着每日两次被打扰的烦闷。
甚至每月的初一十五,她身为皇后也要和皇上一起举行祭祀,个中滋味实在无法形容。
钮钴禄氏突然就开始怀疑,仁孝皇后真的是难产而死,而不是被这日日神神叨叨的祭祀给烦死的吗?
也许是她的病本来就没好彻底,又或许是因为长期生活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下,到了康熙十六年十二月的时候,钮钴禄氏再度病重,一时连床也下不了。
如此情况下,她自然再无力掌管后宫,康熙帝也想让她好好养病,因此后宫宫务便就移交给了贵妃。
佟佳氏得了这差事,自是喜不自胜。她虽性子张扬焦躁了些,但毕竟也是大家族长大的人,管家的本事不在话下,后宫在她的掌管下也没出过什么乱子。
对此钮祜禄氏也不能说什么,她也想尽早养好身子,她求生的意志无比的强烈,可这并没有什么用,即便听太医的话一日三餐地将药当饭吃,钮祜禄氏的精神依旧一日不如一日。
到了康熙十七年正月底的时候,她一天十二个时辰只有两三个时辰是清醒的,其余时间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睡着。
这一日,康熙帝来坤宁宫看她,钮祜禄氏难得在康熙来得时候清醒着。
她拉着康熙的手,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恐惧:“皇上,臣妾不想死。”
康熙帝微笑着回握着她,温声安慰:“瞎说什么呢,你好好养着病,朕相信你很快就会痊愈的。”
钮钴禄氏喉咙吞咽了下,费力道:“真的吗,皇上不会骗臣妾?”
康熙抬手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又轻轻碰了碰她干裂的唇瓣,道:“朕是天子,金口玉言岂会骗你个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