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不动声色地捏了捏荷包,心里有了数:“你还是去看看你父亲吧,把邵煊也一并带上,他们翁婿还没见过面呢。”
邵煊最近风头无双,依靠他桃花荡又盖厂房又盖书院。姜家不仅不能和他交恶,反而还要想想办法打好关系,看看能不能再从他手指缝抠点银子出来花花。
只是她自诩京中贵妇,又是邵煊的长辈,她有她的骄傲,做不来谄媚讨好。如今她说让邵煊跟着一起去看姜沅父亲,就是一种变相的示好,说明他们姜家认可邵煊这个哥婿了。
姜沅大哥也劝他:“反正都到家了,不如就去看看吧,也就几步路的距离。”
原本和邵煊说好把钱给他们之后就回家,现在姜沅右手边是姜大哥,左手边是姜夫人,他们拉着姜沅,非让他去看一眼父亲。
姜典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姜沅第一眼见到他还有点恍惚。他比之前消瘦了许多,人看上去也越发苍老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场大病消耗他太多心神,直到他们走到床边,姜沅他爹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姜夫人走上前用粘水的帕子给他擦了擦起皮的嘴唇,他爹感受到了什么,缓缓睁开了眼睛。
“阿沅,我和你母亲不叫你回来,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回来了?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姜典的语气咄咄逼人,一点不像是记挂了他很久的样子。
“我和阿煊每日早出晚归,如果不是有什么大事,很难抽开身。”姜沅答非所问。
姜典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你们现在忙着挣钱,可是别忘了是谁把你养到这么大的。”
是我娘亲。
姜沅捏紧了拳头猛地站起来:“钱我已经给了母亲,父亲你多加保重,我和阿煊先回去了。”
“慢着!”姜典被姜夫人扶着坐起来,“我曾经送了你娘一根梅花簪,那簪子现在还在你手上吧。”
那根梅花簪是姜沅娘亲生前最喜欢的簪子,在姜沅他爹那边受到了冷遇,或者在姜夫人面前碰到了软钉子,他娘总喜欢把簪子拿在手里抚摸,好似回想起之前的幸福,现在就不会感到难过了一样。
姜沅他娘去世时把所有遗物都交给了姜沅,那只簪子和他娘准备的嫁妆保存在一起,现在好好地躺在他们睡觉那间屋子的木柜里。
“家里有段时间周转不开,那根簪子已经被我当掉了,换了五两银子回来。”姜沅声音冷得像冰。
“什么!五两银子你就把它当了?”姜典气极,“你知不知道那根簪子乃是当朝大儒王启仁亲手所做,市面上抬价已经抬到了百两白银了?”
以前他不在乎,百两银子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所以为博姜沅他娘一笑,梅花簪眼也不眨地就送出去了。可是现在的姜家,别说一百两银子,就是十两银子也拿不出来。
即使再不愿意承认,他也明白姜家是真的没落了。
“你妹妹马上就要嫁人了,作为他的哥哥,你是不是得给她添份厚实点的嫁妆?”姜典说。
姜夫人眸光一闪,姜沅他爹说的妹妹正是她膝下最小的一个女孩。
邵煊看着站在旁边事不关己的姜大哥,皱了皱眉:“你这一母同胞的亲大哥都没有表示,为什么阿沅一个庶兄还得添嫁妆。”
姜典原本要开口呵斥这里没他说话的份,转念想到他的厂房又闭嘴了。
“你大哥手里没什么钱。阿沅,我和你母亲不适合在城里抛头露面找活做,你和阿煊如今也算是过上了好日子,能帮衬妹妹一把就帮衬一下吧。”
说到底还是要钱。
姜沅冷硬道:“钱我已经交给母亲了,不如把那些银子留给小妹做嫁妆。”
这当然不行。姜典卧病在床,这些钱要留着看郎中吃药,剩下的钱可以隔三差五打打牙祭,怎么能给小女儿当嫁妆呢。
“你就这么狠心?爹娘养你这么大,临了老了,让你出点钱你都不愿意?”姜典虎着脸,“我看是白把你养到这么大了。”
“我能平平安安长到这么大,多亏了我娘亲,和你们无关。”姜沅看着他假仁假义亲爹,“我一年和你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姜夫人从不拿正眼看我,我只有娘亲。”
姜典没想到他会顶嘴,愣了一下。紧接着仔细琢磨琢磨他的话之后,他的脸顿时就挂不住了:“我没养你?你长这么大吃的喝的哪样不是花我钱买的?”
姜夫人的嘴角要撇不撇的,一看就是不高兴了:“我对你们几个孩子都一样,没有什么正眼不正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