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阮梦如本身的身体情况之外,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是, 叶枕太过瘦弱,将来能不能存活都不一定。
可是阮梦如拒绝了。
那个尚未出世的小儿子因为从母体就虚弱, 因此得到了阮梦如的全部偏爱。
而他, 在什么也不懂,甚至没有思想的时候,就被亲生母亲冠上了“剥夺弟弟生存机会”的罪名。
——叶忱本来可以活得很好。
——他从小一直在生病。
——比起叶忱,他更需要我。
诸如此类的言论。
当年,三岁的叶忱,在得知找到母亲的下落时,请求叶鸣泽带他一起去。
但他听到的, 却是亲生母亲这样的一番话。
叶忱依旧记得那天。
三月,平京下着灰蒙蒙的小雨。
那是一个……叶忱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很破旧的住所。
逼仄的小胡同,车子就算驶进去都非常的困难。
他看着阮梦如和她的爱人,提着菜走进来。两人挽着手,笑得很开心。
和他长得很像的叶枕被男人抱在怀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很幸福的一家三口。
但在阮梦如见到叶鸣泽撑着一把黑伞站立在自家楼下时,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惨白。
叶枕在问:“妈妈,你怎么了。”
当时的叶忱,被叶鸣泽关在了车上。
他扒着车窗往外看,将那段歇斯底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叶忱依旧记得那个雨天,但却忘记了自己听到那番话时的心情了。
只有管家从副驾驶换到了后座。
捂住他的耳朵,对他说——
“小少爷,别听。”
再后来的事情,就是人尽皆知了。
阮梦如和叶鸣泽离婚。
至于阮家那边,叶忱不太清楚。
他和外祖父的联系很少,只知道后来,阮家有意修补与叶家的关系,但因为阮梦如的坚持,就此作罢。
阮家也因此和她也断绝了关系。
叶忱回到家后,反反复复地思考着阮梦如的那段话。
那像是一个困住他的梦魇,偶尔想起来,只觉得万分疑惑。
弱小。
他不知道怎样的人才能算得上弱小。
直到前段时间,叶忱拿着私家侦探发来的地址,再次回到了记忆中那个灰蒙蒙,又破败的住所。
他站在楼下,看着无人的阳台将近一个小时才离开。
本以为没有任何收获,但却在走出那个地方时,意外碰见了叶枕。
他们长得很像。
以至于叶枕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愣住了。
但叶忱却什么都没有做。
那个肮脏的,叶忱连走过去都要皱眉的地方,叶枕被人按在地上,被人威胁,殴打。
而叶忱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那一刻,他理解了阮梦如所说的弱小是怎么回事。
确实挺可怜的。
可怜得都让他想试试了。
是不是真的被这么对待,就能得到偏爱。
叶忱也很快付出了实践。
他被几个小混混拦住,却破天荒地没有还手。
……
……
叶忱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茶,将自己从回忆中抽离。
喻星澜被叫去做事,没有再回他的消息。
叶忱放下手机,看见老爷子正盯着他看。
家里的佣人这时上前,替叶忱换上了一杯新的茶。
老爷子盯着叶忱看了很久:“有喜欢的人了……?挺好的。”
“挺好的。”他重复了两遍。
叶忱“嗯”了一声。
掌心的温度滚烫。
叶忱吹了吹面前的热水,刚把茶杯放下去,又听见老爷子开口了。
“不过没谈恋爱是什么意思?”老爷子有点反应过来了,皱着眉头问道:“人姑娘看不上你?”
“不是。”叶忱面色不改,随便编了个借口:“高三了,等高考结束后再说。”
“哦哦。”这个借口,老爷子倒是很快就相信了。
原本紧张的心情也就随之放松:“也对……我就说嘛,怎么会有人看不上你。”
叶忱家世相貌头脑都是顶好,又没有其他纨绔富二代乱七八糟毛病。
老人隔辈亲,自然是偏向自己孙儿多一点。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
不过既然提到了这件事,老爷子也就趁势问道:“那你……”
他顿了顿:“那你妈妈那边……你去看过没有。”
叶忱的动作一滞。
随后,他淡声道:“没有。”
“你要是想看就去看。”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没人会阻止你。当年的事情……至少你爸是占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