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束玉缓缓睁开眼睛,他睡得意外的安逸。
一整夜都没有纠结家人的事情。
“你醒了。”
坐在不远处的宫泽天,注意到他醒了,手上拿着一封信,向他走来。
“嗯,您等了多久?”
束玉挣扎着要坐起来,宫泽天亲自上前,将他扶起来。宫人在他背后,垫上两个软枕,让他倚靠的舒服一些。
“没多久。”
宫泽天说完,早就把信封收起来了。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束玉点点头,权当是宫泽天担心他昨天心情不好,今天会不舒服,才会来得这么早,还没有叫醒他。
吃完饭,喝完药,宫泽天将塞进袖子里的信封掏出来。
“这是小杰写给你的信,看或不看,都在你。”
“朕先走了。”
当着宫泽天的面,他或许不便打开看。
等宫泽天走远,束玉双手颤抖着打开信封。这封信,并不讲究格式,更像是家人之间的嘱托关怀。
“哥哥,我们都知道,这一切并不是你的错。”
“我们的国家没有亡,只是换了个人管理。”
“我和母亲、妹妹们都很好,你不用担心。你也要好好的,我们都等着你团聚。”
尤其是这几行话,每一个字,都直戳束玉的心口。
他沉浸在自责里,但是他的家人,并没有将所有的苦难,全部归咎于他。
相反,是理解他,体谅他,关怀他的。
即使不能相见,也彼此牵挂。
束玉没忍住,哭出了声。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滑落,低落到信纸上,留下一个很大的泪印。
宫人们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偌大的宫殿里哭泣。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不再流泪,转哭为笑。
他不是一个人,宫外还有人在惦记着他。
宫外。
弘宇一夜未能安眠,他一整夜,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天色微微泛白,他就穿了衣服,从寝殿里出来。
早晨的风,有一些凉意。吹乱了他的发丝,吹的他脸颊微凉。
小厮们还没有起来做事,小小的院子,只有他一个人。
弘宇鬼使神差般的踩上院子里的石凳子,顺着石凳,站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刚好能望到历修远住的院子。
昏黄的烛光还没有熄灭,吐露着温度。
没想到,才这个时间,历修远就换好了官服,准备要出门去上朝了。
原来,他平时起的这么早。
历修远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在看他,一转身,什么都没有。
他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接过官帽,戴在头上。骑马出门。
“大人,是我们起晚了吗?”
“请您恕罪,不要把我们卖出去。”
小厮们整齐的跪在他面前请罪。
“无妨,都去忙吧。”
等人散开,丞相府早就没有历修远的身影了。他从石桌上走下来。
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布条,应该是到换药的日子了吧?
反正也没感受到饿,不如出去逛逛。
弘宇去医馆换完药,在回来的路上,正好看到秋阳楼的厨子,抱着行礼往外走。
他想起那天的美味,便赶上去多嘴问了一句:“你这是要去哪儿?”
“唉,丢了差事能去哪儿呢?”
厨子叹了一口气,他抬头,看眼前这个人和画像上的人很像。昨日有一个人,拿着一张画像告诉他,无论如何要让画像上的人将他带回去。
“不知您愿不愿意将我带回去,工钱好说,主要是得有个地方栖身。”
弘宇一时高兴,连他为什么会丢了差事都没有问,就将人带回去了。
当天早上,他就吃到了这个厨子的手艺。
没有上一次的饭菜好吃。
到底是为什么?
吃完早饭,弘宇溜达到小院子门口,像是在等什么,又好像只是想坐在那儿。
历修远下朝回来,在丞相府门口下马,正好注意到坐在门口台阶的弘宇。
“好巧。”
他想打招呼,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说了两个字。
“我……”
弘宇想说:我饿了,能去你那儿蹭一顿饭吗?
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是他自己要求离开丞相府的,现在还有什么脸,说出这样的话。
“嗯,很巧。”
打完招呼,弘宇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仿佛今天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
没过多久,厨房送来一碟子点心,非常精致。不断地散发甜香,可是他没有胃口。
一口都没吃。
厨子都开始自我怀疑了,是他厨艺不好吗?
为什么弘宇只吃这么一点点东西?
一整天,弘宇都失魂落魄的坐立难安。
最后又去门口台阶上坐下,尽管黄昏的风,夹杂着凉意,吹散了他身上的温暖。他还是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