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给他多裹几件,你们别在院外逗留,直接去前殿,隔得也不远,从廊下走,还能挡挡风。”他低声叮嘱。
姬然又给孩子裹了件小毯子:“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我们现在就过去了,外间有人候着,有什么事就叫一声。”
“叫丹彤来候着吧,她有武艺在身,也能防着点儿。”
“你能惜命就是再好不过。”姬然欣慰笑笑,抱着孩子往外去了。
他一直扬着唇,等人走后,嘴角慢慢下垂,隽秀的脸上暮气沉沉。
不过多时,周将军从外匆匆赶来,在起居室暖了暖手,去了去身上的风寒才往内间去:“参见殿下。”
“坐吧。”晏洄淡淡道。
周将军拿了小凳坐在床边:“殿下身体可好些了?”
晏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摇了摇头:“没有多久了。”
周将军垂下头,不知该说什么了。
前些日子他们偶尔会见上两次,也心知肚明他身体不济,可现下听到这些,心里还是有些堵得慌。
“你跟随父亲多年,应当知晓我的身体状况,很早时大夫便说我不长寿,有今日之局面也不难想象。也正因我熟知这般情形,故而父亲去世时,我没有强行坐上皇位,因为坐上了也待不久。”
他顿了顿,转头朝人坐着的地方看去:“周将军,我能信你吗?”
周将军一愣,抱拳单膝跪地:“殿下有何吩咐,臣必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你起吧。”他收回眼,“皇帝是我的儿子,大长公主是我的女人,我死后,你要率领晏家旧党听从长公主之令,保护好长公主和陛下。这不仅是在为我办事,也是保留住晏家的血脉。”
“臣明白,臣领命!”周将军郑重答。
他轻咳两声,又道:“大长公主肚子里现下还有一个晏家的子嗣,你务必要保护好她,不要让奸人陷害晏家唯二的两滴血脉。”
周将军眉头紧锁,又应一声。
“还有一事要嘱托你。你去帮我打一把金的长命锁,锁里要刻上晏字,办得仔细些,这是要送给陛下做周岁礼的。”
“属下定不负殿下嘱托,护好晏家血脉!”周将军后退两步,跪地叩首。
“好,你再答应我最后一件事。我死以后,无论听到任何流言蜚语,都不要相信,始终只听令于大长公主,誓死护她周全。”
周将军一把抽出腰间匕首,歃血起誓:“我周义对天起誓,听从齐王令,此生只听令于大长公主,誓死护她周全,若违此誓,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得将军誓言,我便能安心去了。”他闭了闭眼,长呼一口气,“天冷路滑,将军路上慢些,手上的伤也要急时包扎,莫要冻裂了。”
“多谢殿下关怀,属下告退。”周将军躬身缓缓退出门。
他静默几息,又睁开眼,朝外唤:“丹彤,进来。”
丹彤早在外面候着了,见人走,便知快要唤她,一听见声响便进了门。
面对丹彤,他没再演主仆情深的戏码,开门见山:“我死后,多劝着点儿殿下,叫她万不要想不开,多想想陛下,多想想肚子里的孩子。”
丹彤愣了愣。
他知晓这是何意,解释一句:“她肚子里的孩子快要有三个月了,我还没告诉她。等我死后,她若要随我去,你便用孩子劝住她。”
丹彤猛得抬眼,怔怔看着他。
他道:“若她真要随我去,倒还好劝,只怕她太过伤心,会伤了身子。你若见她太过伤心,便将消息传至孟昭远那里,他得知,不会不来劝。有人能说上话,总比一个人闷着好。”
“是……”丹彤紧咬牙关,没有哽咽。
“保护好她,保护好陛下,那都是姬家的血脉。她怀孕时总爱犯困,你要多盯着些,不要让人有可趁之机,饭菜香薰安胎药都要仔细再仔细,脸生的宫人要防,脸熟的也得防。”
丹彤默默跪下:“是,奴婢领命。”
“她往常和孟昭远也聊得来,孟昭远应当是能劝得动一二的。
若是劝不动,你便告诉孟昭远,殿下只是心墙太高,不论殿下说了多难听的话,都不要生她的气,要包容她。
不要太和她对着来,要软硬兼施,懂得示软,说好听的话。反复几次,殿下会慢慢接受他的。
但殿下心软,容易轻信他人,你多盯着,若孟昭远有什么异心,便想办法除掉。这天底下的男人多得是,再给殿下挑些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