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对杨母的质问置之不理,反而当众抹起了眼泪:“娘,你不知道我在张家有多苦……就因为生不了孩子, 上到主子,下到奴仆,个个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仿佛我是占着窝却不肯下蛋的母鸡。幸亏少爷还肯护着我几分,可这份维护又能持续多久呢?”
杨母身为女人, 对女子不孕的痛苦很能体会,当下便软了心肠。
丁香又道:“当初我想着阿真要是能帮我一把就好了, 没想到这丫头心狠,居然装病骗我。”
杨母一听到这,心肠顿时硬起来了,黑着脸道:“那也不是你故意装病骗我们的理由!”
丁香没想到杨母又重提这茬,只好捂着脸呜呜地哭:“我也不想的,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她正哭得哀戚,杨父带着两个儿子进屋了。
杨父直接道:“家里忙,到处都乱糟糟的,没功夫招待你,你赶紧回去吧。就算我和你娘曾经对你有所亏欠,从你算计阿真起,咱们就扯平了,以后没事少回来。”
“爹。”丁香连忙收了泪,站起身。
杨父催促道:“赶紧走吧,一会儿天黑了路就不好走了。”
阿真闻言差点笑出声来。杨父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确实厉害,这才上午呢,日头都还没升到正中,哪来的天黑。
丁香被亲爹开口撵人,一时脸面上挂不住。再加上因为修房子,家里乱哄哄的,工人来来往往,她当即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她走后,杨父才问杨母:“她回来做甚?”
“谁知道呢。”杨母叹了口气,“可能是一时兴起吧,他们富贵人家的日子,我也不懂,也没那底气去替她撑腰。她生不了孩子,张家少爷要纳妾,不管说到哪儿也是张家有理。”
杨母短暂地替丁香难过了一会儿,几息后又不高兴起来:“阿真做给大运的荷包,她都抢着要想。我说阿真定亲了,她既不问问男方是什么人,也不问好日子在哪一天,唉!”
阿真安慰道:“丁香对娘家没有感情。娘,你以后别在她身上放太多心思,免得难过。”
丁香回来这一趟,半句关心体贴都没有,既不问问爹娘身体如何,也不关心家里的近况,内心对娘家的凉薄可见一斑。
杨父心里早就放弃丁香这个大女儿了,闻言没说什么,喝了点水,又去新房那边干活了。
丁香坐在回张家的轿子上,不由地陷入沉思。
那个荷包的绣活真鲜亮,她相信阿真确实会做针线活儿,但却不相信她的绣品能好到卖大钱的程度,正在做的荷包,估计是得了什么人的指点。
张家有两个绣娘,长年累月地做针线活儿,也没见她们发大财,只是每月固定领一份工钱罢了。
阿真做的那点绣活,能卖几个钱?装什么大功臣。
一时想到娘家正在修新房,虽然没有走近细看,也没有问家里人一声,但是用脚后跟想也知道多半又是一座泥土房。
没什么值得期待的。
如果娘家能够富裕起来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做为她的依靠。她现在在婆家可以说是孤苦伶仃,娘家又指望不上,一切只能靠自己谋划打算。
唉,想到这,丁香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掀起轿帘的一角,嘱咐外面跟轿的丫头:“一会儿进了城,先去一趟福记,买两盒少爷最爱的点心。”
唯今之计,她只能牢牢抓住丈夫的心。虽然家里的厨娘也会做点心,但是哪有自己亲自去买的情深意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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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多月后,新房拔地而起。新修的院子用上了簇新的砖瓦,朱红大门,既宽敞又气派。
杨父杨母高兴了好久,还摆了酒席,请村里人来热闹了一番。
杨父当着众人的面,吩咐两个儿子:“你两个姐姐的屋子,哪怕将来我和你娘去了,你们也不许动,要一直给她们留着。”
因为房屋足够多,即使将来荣壮荣聪长大成亲,每人各生三四个孩子,那也完全住得下。
荣壮领着弟弟连声保证绝不动姐姐们的屋子,杨父杨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至于丁香,她已经被杨家人自动地忽略了。
自从新房建好,杨父杨母只觉得腰杆硬了,人都年轻了好几岁,平时走路也带风。
柳运家新房的大小格局与杨家一般无二,就连里面的家具,也是两家人一起商量着买的。
新房一修好,村里的人才惊觉原来他存下了这么多家底,很多以前瞧不上他的人都后悔了,后悔没有早点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可惜人家现在已经定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