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距离的缘故,况且张大河一直站在院门内,中间又隔着陈有财,陈王氏便没看清张大河的模样及穿着打扮,只当他果然是阿真的姘|头,在替阿真出头呢!
在厨房做事的张大嫂刚洗好菜,端着一盆脏水往外走,打算把脏水泼了,顺便看看门口又是谁在吵闹。
阿真接过她手里的盆,往外精准一泼,陈王氏顿时淋成了落汤鸡。
阿真笑道:“你这是吃了多少斤大粪啊,嘴臭成这样。我替你洗了,不用谢。”
陈王氏浑身湿漉漉的,发髻也被冲散了,头顶上还挂着一片菜叶子。
喜儿年纪小,见状没忍住笑出了声。
张大河忍不住替自家主子辩解:“做人爹娘的,怎么能往自己女儿头上泼这种脏水?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家小姐是靠自己的手艺挣钱吃饭的。”
家里三个人都知道阿真是专做绣活儿的,时常看她坐在那里一绣就是大半天。说什么做人小老婆,这也太离谱了。
陈有财瞪着阿真:“她是你娘,你竟然敢泼她?”
陈王氏气得浑身发抖,拔|开挡在眼前的湿发,骂道:“若是没有野男人,你怎么能够住在这么好的地方?谁知道你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勾当!”
“哦,那你去报官啊。叫县太爷查明真相,说不定你还有赏银可拿呢。”阿真把盆还给张大嫂,接着就吩咐张大河关门。
看着院门缓缓关上,陈王氏还想再闹,却被陈有财阻止了。
三人回到家,陈王氏赶紧擦干头发,并且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然后就跳着脚喊:“我要去找大哥!她不肯听我的,我就叫她舅舅来跟她说话!”
“找什么找。”陈有财已经想了好一阵了,越想越觉得这里头有蹊跷。当然了,让他去报官那是万万不敢的。他就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哪里有胆子主动去见官老爷,只怕到时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陈有财皱着眉头,末了试探地问道:“她是不是有什么来财的路子?”
陈王氏撇嘴:“她能干什么,难道靠砍柴就能住上好房子,还使上小丫头?这不是做梦吗?”
陈有财怒了,大喝道:“你以前不是还说她会绣花!”
陈有财一个大男人,从不把家里的琐碎事情放在心上,对绣活更是不感兴趣,因些也不知道阿真究竟绣得如何。
“这倒是。”陈王氏想起她曾经见过的那些练习品,她自己虽然针线活儿不好,但她有眼睛,会看,知道那死丫头是有点天份在这上头的。
“以后你别瞎扯什么野男人,那只是一个下人,看守院门的。传扬出去,你脸上很有光彩是不是?”陈有财教训道,“如果真是这样,只怕阿玉的亲事也不稳当了,管好你的嘴!”
“我就是气极了,一时嘴快,以后不会乱说了。”陈王氏赶紧应下,“一会儿我就出去打听打听。只要她往外卖过绣品,总能打听出来的。”
“嗯,那你赶紧去。”
这天,阿真正在家里做针线活儿。之前她买了好些布料,趁着最近有空,给自己多做几身衣裳。
张大河走进来,站在门口禀道:“小姐,老太太又来了,这回没吵没闹,还特意带了礼,要不要开门请她进来?”
“还带了礼?”阿真有些吃惊。陈王氏这么殷勤,可不像她平时的为人风格。
“那就请进来吧。”阿真淡淡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这具身体的亲娘,哪怕她立了女户,也不可能做到老死不相往来。
“哎哟,还是你这屋里凉快!”陈王氏一进屋就被迎面而来的凉气给扑了一脸。她这一路走来是顶着大太阳的,时值夏季,外面热浪滚滚,这么短短的几步路,她都走出了一身汗。
“天热,所以在屋里摆了个冰盆。”阿真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她坐。
陈王氏赶紧一屁|股坐下来,贪婪地享受着屋内的凉气,一边在心里感慨这死丫头真是发大财了,竟然用起了冰盆。这在以前,可是只有她娘家嫂子才用得起的。
喜儿倒了一杯茶端过来,陈王氏把手里拎着两包点心放在条桌上,伸手去接茶,见是温热的,正好入口。
她一口气把茶喝完,叫喜儿再去倒一杯来,然后笑眯眯地对阿真道:“还是你会享受,又是冰又是小丫头的,过日子就该这样!”
阿真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这话。
阿真坐在窗前的矮榻上,身旁的炕桌上放着还未完工的新衣。陈王氏仔细打量她,人长胖了一些,皮肤也更白了,大抵是吃得好睡得好,还有人伺候着,这死丫头简直像脱胎换骨了一样,就她现在的容貌和气度,嫁进官老爷家做个官太太都完全够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