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一见到她们,表情有些诧异。
阿真怕他以为自己又是来赊账的,于是掏出六文钱,放在桌子上:“老板,两碗馄饨。”
“好嘞!”老板朗声应下。
填饱肚子,阿真带着雪儿回家去。一进家门,就见秦氏正在倒夜壶。她用帕子捂住口鼻,眉毛皱成了一团,显然这味道熏着她了。
秦高明一个成年汉子,能吃能喝,一晚上排出来的东西可不少,夜壶都快装满了。
秦氏看见阿真回来了,立刻没好气地说道:“你还知道回来!一起床就往外面跑,你是野人吗?也不知道在家照顾你男人!”
阿真笑道:“你可真是没记性,我都说了好几遍了,我手疼。你要是不怕我把脏东西洒你儿子一身,只管把这活儿留给我。”
秦氏想了想儿子被污秽洒满身的场景,不禁打了几个寒颤。
还是别指望儿媳妇了,万一真像她说得那般,还要连累她给儿子清洁擦洗。
“滚滚滚!”秦氏气得不想多看阿真一眼。
快要到正午,秦氏照例去外面买饭回来,自然还是没有阿真和雪儿的份。
阿真毫不在意,领着雪儿出去吃面。
秦氏不知道阿真身上有银子,幸灾乐祸地对秦高明说:“往常都是我买菜回来,我不买,家里就没菜吃。今日我就没买,阿真也没下厨,那母女俩这会儿指不定正在外面捡别人的剩饭吃呢!”
秦高明眉头一皱:“她在外面捡剩饭吃,丢的也是家里的脸。你应该给她几文钱,让她买个馒头填填肚子也是好的。”
秦高明以前从不替妻子说话,倒不是他突然变好了,而是这两天他发现妻子改了性子,正对人家有一丝兴趣。还没吃到嘴之前,男人的态度总是会稍微好一些的。
秦氏哪里知道这些,只当儿子在心疼儿媳妇,顿时不高兴起来:“说到丢脸,谁有我更丢脸?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
接着,她就把昨天下午家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着重强调了邻居们是如何欺负她的,以及阿真又是如何袖手旁观的。
她想让儿子知道自己受苦了,然后坚定地站在她这一边,等伤好了以后把儿媳妇狠狠收拾一顿,让她以后都不敢再狂。
哪知秦高明和她想的不一样。
秦高明到底是在外面做工的人,比秦氏想的东西要多一些。听完,秦高明就怒了:“娘,你怎么能那样说话?咱们静悄悄地做了,然后去外面宣扬一番,让大家夸我是孝子不好吗?你这么一嚷,邻居全知道了,不仅觉得我在装模作样,还会认为你在虐待儿媳妇。你说话之前不知道先想一想吗?该说的,不该说的,别一股脑儿都往外倒。”
秦氏被儿子这么一说,也意识到自己办了坏事,可是事情已经发生,还能怎么办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性子急,行事有些冲动。怪我,都怪我,往后我一定改。”
秦高明长叹一声:“算了,等我养好伤再说。这几天你就少出门,别再给我招骂了。”
“好好,我不出去。”秦氏连连点头。只要是儿子说的话,她都奉为圣旨。
阿真带着雪儿在外面吃过午饭,回家午睡。正睡得迷迷糊糊间,就被院子里的叫骂声给吵醒了。
仔细一听,原来是大姑子秦香巧回娘家了。
“哪里来的懒媳妇,这么大的日头,居然躲在屋里睡懒觉!自己的男人病了,也不说在病床前好好伺候着,你怎么睡得着!”
秦香巧大声嚷嚷着,巴不得整条街的人都知道她骂的是阿真。
她刚踏进娘家的门,秦氏就像见到了救星,拉着她一通诉苦抱怨,说到动情处,眼圈都红了。
秦香巧见不得母亲受这种委屈,当即连茶都没顾上喝一口,就站在院子里叫骂起来。
雪儿也被吵醒了,吓得一愣一愣的,阿真赶紧哄她:“没事,不用管外面,你继续睡。”
小孩子本就觉多,再加上雪儿以前吃不饱穿不暖,每天还要干很多活,她其实是很缺觉的。被阿真一哄,雪儿闭上眼接着睡。
阿真轻轻拍打她的小身子,等她睡熟了,这才出屋。
“哟,你还知道起身?高明病成那样,我娘都快累倒了,你怎么好意思歇着?”秦香巧跟秦氏很像,尤其骂人的时候。
阿真朝她举起自己的左手,淡淡道:“我手也受伤了,他们没告诉你吗?”
秦香巧确实不知道这事,闻言一怔,片刻后又理直气壮起来,叉着腰道:“手怎么了,断了吗?只要没断就能干活!李家的大儿媳,摔断了手,打着夹板,人家只用一只手都没耽误家里的活儿,照样干,干得又快又好!王家的小儿媳,腿不好,平时走路都要拄着拐,人家像你似的成天在屋里歇了吗?洗衣做饭打扫,样样都没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