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瑜的手骤然一松,顾景林却按住了他的手臂,顺势倾身靠在了他的耳边道:“想不到一向实事求是的裴大人也会多想,我只是借着醉酒的劲让他记着些我的恩情。裴大人,对着那样一无所有的落魄皇子,我还没沦落到要以身诱之的地步。”
裴瑜喉结微动,沙哑着声音道:“顾景林,我真看不透你,你前些日子还用往事威胁我不让我亲近,今日却可为了让我消气而勾引我。”
顾景林合上了眼,在裴瑜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脸色一片淡漠,但说出口的话却像是带了钩子般撩人心弦:“有些奖励,若是先给了,办事的人便怠惰了。”
裴瑜心里的热意褪去了些,他有些不悦地问:“你只是为了报答我帮宋留牵线搭桥?”
“不止如此。”顾景林轻轻地吻了下裴瑜的耳廓,“我还想告诉你,就算是为了我自己的计划去勾引谁,我也会先选择勾引权大势大的裴丞相,而非宋留。”
裴瑜本该因这话气得不行,但耳上温凉的触感又明明白白地彰显着自己得到的温情,他无法拒绝顾景林的主动,更无法在这充满暧昧的气氛中去和顾景林辩个对错。
只要顾景林肯给他一点儿甜头,他的镇定、他的理智就全排在了冲动之后。
“知道了。”裴瑜缓缓搂住了顾景林的腰,“我不会对宋留下手。现在,可以给我奖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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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裴瑜安抚了睡下的顾景林,轻着脚步离开了寝殿。
院子里,他的手下丁右已经在候着了。见他出来了,丁右立刻上前禀报道:“大人,大殿下已经进了永乐宫了。”
裴瑜倒是不在意这个,他问道:“他是住在西厢房吗?”
“大殿下确实住在西厢房。”
“进去看看。”裴瑜说完,便朝着西厢房走去。
西厢房的东西堆得整齐,裴瑜很快就注意到了书架上成摞的书与画,他一面翻着,一面问丁右道:“前些日子下面的商行暗地里从月轮盟进了一批药是吗?”
丁右答道:“是。”
“我记得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毒药?”
丁右思索了一会儿,回道:“是,那药名为‘满月’,不能立刻致死,却需要一月一次的解药来饮鸩止渴。”
裴瑜放下了手中的书,将方才翻阅过的几本整理好,随即轻笑一声:“挺好的毒。”
“大人是想给大殿下下毒?”
“自然不是我。”裴瑜眼眸流转着暗色,幽深而晦涩,“有人会更想要他的命。”
而他,不过是适时出现,不让失态变得更糟的拯救者罢了。
他自然不会要宋留死,宋留是个好棋子,他能理解顾景林的想法,但……明明有更好的控制棋子的手段,不是吗?
在丁右疑惑的目光下,裴瑜从袖中取出了一条红纱,红纱上绣着蜿蜒的金线,盘桓成囚鸟的模样。
——这是简风白送给顾景林的众多礼物之一,他也常常会利用其增加点床笫间的乐趣。
而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玩意儿,被裴瑜夹在了一本书中。
“记着,让我们的人从院子到这书架上都滴上假苏的汁液,直到简风白将那份礼物带来。”
第28章 故人
永乐宫内,宋留见到了仅有一面之缘裴贵妃。他被宫女引进来时,裴贵妃正在欣赏着一幅画,他仔细一看,发现那副画正是他送的生辰礼物。
宋留定了定心,恭敬地行礼道:“参见贵妃娘娘。”
闻声,裴贵妃的目光从画上挪到了他身上,屏退了宫女后,她才开口道:“殿下不必多礼。”
出乎意料的,她的语气并不似生辰宴时那般淡漠,反而温温柔柔的,犹如春风拂面。
宋留抬起头来,这才有机会打量裴贵妃。
裴贵妃的面容与裴瑜有些相像,但多了几分女子的温婉,眉眼盈盈,是个美人。
面对宋留时,她不似其他人那般轻慢,而是将其当作了一个疏远的晚辈,和声和气地问候道:“裴丞相前些日子同我提起过殿下此前的遭遇,如今看到殿下生得瑰姿玮态,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想必……背后有贵人相助吧?”
这一席话颠覆了裴贵妃在宋留心中的形象,在他心目中,身为裴家嫡女又掌管后宫的贵妃,裴贵妃怎么都该是个左右逢源、长袖善舞之人,可她偏偏不是。
面对一个曾受尽欺凌的皇子,她没有假惺惺地说上几句马后炮般安慰的话,更没有做做样子给出点补偿,反而开门见山问出了这样敏感的问题。
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想顾及人脉的样子,虽然……宋留自认为自己也还没厉害到能成为人脉的地步。
而且,裴贵妃并不自称“本宫”,是为了表示亲近,还是另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