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这点,但还是义无反顾地与其合作了,毕竟,他没有多少机会。
这般想着,链子也已经被布条缠好了,走了几步后,却是听不到什么明显的碰撞声。
而火势,也渐渐蔓延开了。
原本只是不起眼的火苗,沿着提前布好的沾了酒的干草迅速扩大,长成了灼热的烈焰,张牙舞爪地侵犯着厨房的每个角落。
在劈里啪啦的裂响之中,混杂着一些守卫焦急的声音,外头紧赶慢赶地救火,里头却已被火海淹没。
顾景林用湿润的抹布捂住口鼻,用盛着萝卜的篮筐砸开了隐蔽的窗,在房梁崩塌之际逃出了厨房,朝着鲜有人知的小路跑去。
耳边烈风呼呼作响,粗粝的荆棘划破了他小腿的皮肤,他的体力一点点耗尽,双腿也发颤着要跪下,但耳边渐进的脚步声又催促着他不能停下。
如果停下了,他可能就活不成了。
恍惚间,他居然还想到了裴瑜与尉迟骁,他想,他若是死了,裴瑜也无法幸免。他们二人都会知道他死去了,到了那时,他们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还有宋元耀,若是知道他死了,对他的憎恨会不会消退一些呢?
还有裴意阑……她想必如今过得很幸福,还是不要知道他的死讯为好。
怀揣着混乱的思绪,他在一处陡崖堪堪停下了脚步,双腿失力,跪了下来。
身后的杀手也停了下来,那人拔出了刀,一步步靠近着,奸笑着道:“既然知道结果,又何必挣扎呢?”
顾景林背对着他,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精雕细琢了好几日的木隼,将其顺着夜风掷下了陡崖。
急促的风钻进了特质的木管,发出了尖锐的哨鸣。
“不挣扎,怎知结果呢?”顾景林握紧了怀中的匕首,冷笑着回过头。
第76章 捕猎
那杀手只以为这奴隶还在嘴硬,也没打算浪费时间,只想着赶紧解决了这个人然后回去复命。
乌云蔽日之时,刀刃骤然逼近顾景林的身躯,他翻身一滚,勉强躲过这致命一击,却被杀手一脚踩住了肩膀,逃脱不得。
杀手举刀欲刺,顾景林猛地抓住身下的沙砾一扬,杀手被这举动激得一退,下一刻,他便察觉到了袭来的利刃。
可一个大病初愈的奴隶那可能是他的对手?他只是凭着直觉一握一拧,便听到了压抑的哀叫,以及匕首落地的声响。
顾景林的手脱臼了,整个人冷汗涔涔的几乎要失力跪下。
杀手毫不留情地将刀架在了顾景林的脖颈上,嗤笑道:“呵,你还是快去死吧。”
刀刃迎着初现的月光,泛起骇人的冷光,滋啦一声,溅起血色。
“唔——”
利刃在脖颈上划了一刀深深的口,喷涌的血液顷刻间染红了全身,双眼惊恐地瞪大。
顾景林苍白的脸被溅上了腥甜的血液,他颤抖着跌跪在了地上,张着嘴剧烈地喘息着,眼底还藏着散不去的惊恐。
倒在他面前的杀手已然几近身首分离,他的面上还沾着未凉的血,但令他恐慌的并不只是被瞬间割喉的杀手,而是悄然无息出现在杀手背后的简风白。
简风白的手被火焰灼伤了,溃烂的血色从手背一直蔓延至手肘,但此刻,这只手却握着一把滴血的刀。
他俯视着顾景林,眼眸暗沉沉的,仿佛要将面前的人影完全吞噬。
他的余光瞥见了被丢在地上那把匕首,忽然轻笑一声,然后便将其踢到了悬崖下。
空灵的碰撞声回荡在寂静的夜中,唤回了顾景林的神智,也终于点燃了这几近破碎的沉默。
“你……”顾景林张了张唇,只沙哑着声音说出这一个字,其余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该感谢简风白来得及时吗?
他确实是赌了,赌简风白能不能在他被杀死前发现不对劲,然后赶到他所在之处。
但即便他算计到了简风白的到来,即便他一开始计划的就是一场完不成的逃离,这样,就可以抹除他对简风白的背叛了吗?
那他要解释吗?解释什么?解释他计划这一出不是为了逃跑,而是为了……
罢了,还不如让简风白认为他就是个愚笨的逃犯呢。
“不解释了吗?”漫长的沉默后,简风白忽地一笑,“夫君,不解释了吗?稍微狡辩一下,我说不定就信了呢。”
此刻的简风白难得的好说话,但顾景林知道,这只是假象。
他一言不发,低垂着脑袋,已然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简风白大笑着,但一双狐狸眼却像是癫狂了般瞪大了:“哈,看来是狡辩不了呢?”
他一步上前,粗暴地掐住了顾景林的下颌,烧伤的左手无力垂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