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风连忙把雨伞一偏,伸手拍了拍顾西洲的背。
少年哆嗦了一下,握着拳头咳嗽,雪色的睫毛不安的颤抖。
沈南风扶着顾西洲,扫了眼屋子,唯一没有被淹到的地方,就只剩下屋子里的两只鸡。
两只鸡似乎察觉到某种杀意,默默缩了缩脖子。
沈南风到嘴边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两只鸡在这个时代还是很重要的。
顾西洲不敢自作主张往家里带。
就只能在这里撑着,至少让鸡不被淹到。
他还注意到,罐子是倒扣着的。
调料什么的,应该都已经被细心的收好了。
沈南风叹了口气。
顾西洲慌忙抬头,又很快垂下眼睫遮住了怪异的眸子:“没有、不欢迎。”
声音小小的,带着一点沙哑,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什么欺负。
沈南风摸了一把顾西洲湿漉漉的头发:“知道没有,走回家。”
“这些,该怎么办?”顾西洲慌忙问道。
沈南风都快被气笑了:“人重要还是东西重要。”
“东西。”顾西洲小声道。
这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至少不应该直接开口说实话的。
说实话总会让人生气。
沈南风啧了一声,转头把那个陶罐拿上,里面盛着的就是零碎的东西。
“好了,带上了。这两只鸡就放这,淋不坏的。”
顾西洲盯着那两只鸡还想再说什么。
沈南风就指了指自己衣服:“都湿了,得回家换衣服。”
顾西洲这才乖乖闭嘴,不说话了。
雨哗啦啦的下。
伞很小两人挨得很近。
沈南风的伞微微偏了偏,顾西洲瞧见了,想要伸手扶正。
苍白的手握住了那蜜色的大手,有种意外的和谐。
“记住了,人比东西重要。”沈南风忽然开口。
顾西洲愣了一下,睫毛微垂,忽然开口很小声道:“可是我不值钱的。”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怪物。
姐姐长大嫁出去还能换钱。
他什么也干不好,也不值什么钱。
所有人都想把他丢掉。
这些顾西洲都是知道的。
无论嘴上说的有多么好听,多么动听,怪物就是怪物。
这句话的声音很小,一阵风都能刮灭,沈南风却听到了。
沈南风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那湿漉漉的头发。
忽然有点想告诉十九岁的顾西洲。
怪物或许在现在不是个好词。
但你站在很高的位置,那就是美妙的形容。
沈南风没有开口说话,甚至没有开口安慰。
因为以后的那些风景,他都是亲眼见过的。
没有人帮忙,顾西洲照样爬了起来,爬到了很高很高的位置。
沈南风只是语气温柔道:“小心点,有水坑。”
“好、好的。”顾西洲连忙答应了,然后又咳嗽了起来。
沈南风微微叹息,又开始结巴了?
这可能就是蝴蝶效应,再加上一点点小小的代沟?
前面的路并不好走,有很多很多的水坑。
顾西洲为了打伞方便,一声不吭的踩进了泥地里。
沈南风脚步微顿,忍不住开口:“只需要稍微错开一下就行了,去前面。”
顾西洲微微垂眸,完全没想到他连这点小动作都知道。
一前一后的走着,其实很容易踩着脚,还会显得异常慌乱。
两人的脚步却出奇的一致,有种说不出来的默契。
雨还在哗啦啦的下。
两人总算是到了顾西洲家。
顾西洲连忙搬来的柴火,准备烧火暖暖炕。
“添点水,烧一锅水好好擦擦。”沈南风加了一句。
他能看出来,顾西洲只是单纯的感冒,还没有发烧。
因为顾西洲有白化病,身体缺乏黑色素,稍微发一点烧脸色变化就十分明显。
他现在脸色只是苍白了一点,还没到发烧的地步。
不过沈南风还是用手摸了一下,温度果然还好。
不过也就是现在好,感冒很容易变成发烧。
“有姜吗?”沈南风把湿衣服脱了下来,准备一会儿用火烤烤。
半天没有等到回话,他奇怪的扭头。
顾西洲连忙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也有些微微的发红。
吓得沈南风连忙上手又摸了摸。
顾西洲垂眸能清晰的看到蜜色的肌肤,那肌肉结实有力,压迫感几乎让人不能呼吸。
沈南风听着顾西洲有些急促的呼吸,忍不住又摸了两下。
体温还是挺正常的,不过这脸色怎么这么不对呢?
顾西洲连忙伸手一推,像兔子似的缩进了厨房,弄得沈南风还有点懵。
可能这就是岁月带来的代沟吧?
缩进厨房的顾西洲,默默缩了缩手,只觉得手和摸热炭似的,烫人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