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一个老太监匆匆跑进来,宣王这才掀起眼皮,嗓子有些沙哑,先开口问:“是许巍回来了吗?”
宣王身边贴身伺候的老太监低着头,咽了咽唾沫,硬着头皮上前,细着嗓子,回道:“回圣上,许大人还未回京,是,是……是北城老主君…回京了……”
老太监的话音刚落,他本就病态的脸色显得更加阴沉。
………
宣王眯了眯眼,目光投向对面而立之人,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阮桦是开国皇帝最小的兄弟。如今,也早已是满头华发,佝偻着背,一张饱经风霜的脸长满了褶皱,如此更显得那双稍许凹陷的双眼炯炯有神。
阮桦少年时便随军作战,从如今的模样和气色来看,可想当年这位北城老主君是如何高挑健壮,英姿勃发。
宣王赐座,阮桦缓缓坐下。
是宣王先开的口:“老主君,不惜千里赶回京都,所为何事?”
闻言,阮桦抬眸,看了眼宣王,才缓缓开口,不答反而关怀道:“圣上,近日来身体可有康健些?”
宣王眯了眯眼睛,扯出一抹笑,笑意不达眼底,意有所指道:“有劳老主君了,这么大把年纪,还能记挂着朕的身体,北城甚是遥远,老主君不必如此操心。”
这话意思显而易见,是说啊,老东西你都一把年纪了,黄土都快埋到头顶了,还是少管闲事少操心,回北城好好养老才是正道。
阮桦仿佛听不出宣王的言外之意,缓缓道:“这些都是臣子该做的。”
宣王笑道:“老主君,你回京,不会是特意回来关心朕的身体吧!?”
阮桦脸色的褶皱挤在一起,笑了笑,“老臣此次回京,确实……另有其事。”
宣王打量了两眼,对面说话客客气气,一派和蔼的老东西,他可不相信阮桦是个好东西,否则也养不出阮郎星这种心狠手辣又谨慎多疑的人。
宣王开口道:“北城如今有郎星这般的北城少君,啊……瞧朕这个记性,差点忘了,郎星现在也是主君了。”
阮桦笑着点头,没接话。
宣王继续开口:“老主君一把年纪了,大事小事都丢给北城主君便好,哪用得着你回京跑一趟?”
阮桦笑着答道:“回圣上,这事…还非得老臣出马不可。”
闻言,宣王眯了眯眼。这段时间,他接连不顺,先是派去南城的李隼被困,如今许巍生死未卜,阮桦这话一出口,他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宣王冷笑道:“到底是何事?非得劳烦老主君亲自来一趟不可?”
阮桦垂眸,眼底皆是不屑,“这事说来话长……”
说来,其实阮桦一点儿也不想回这个规矩颇多、心思也颇多的京都。
说实话,让他在京都待两天,还不如待在北城来的自由自在,还快活!
阮桦暗想着,一个老疯子,一个小疯子。以为他想回来啊!
一个贵为一国之主,竟然为一己之私,不惜通敌,一个身为太子,竟然为保一人,不惜毁了皇族根基。
他这不是被逼无奈吗?不得不出北城赶来京都。
要不是阮翎希来了一趟北城,否则,他至今都以为当年之事知道真相的人就只有他了,真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知道……
宣王眯了眯眼,笑道:“那老主君便长话短说吧……”
阮桦抬起眼,笑了笑,缓缓开口:“如今京都流言蜚语四起……”
阮桦此话一出,宣王仿佛被人踩住尾巴的猛兽,眼底染红,猛地打断对方,咬牙切齿道:“怎么?北城当年没出兵,如今,倒是想出兵不成……咳咳……”宣王过于激动,猛地咳嗽起来。
阮桦一副担忧的模样,眼底却透着冰冷,“圣上务必保重身体,圣上多虑了,如今……还不到北城出兵的时候。”
“那你此行为何?”宣王失去耐心,质问道:“你不好好守着北城,你回京做甚?”
阮桦叹了口气,抬眸看着宣王,冷声道:“圣上,你可知当年北城为何没出兵?”
宣王咳嗽两声,眸光一转,冷笑一声,质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阮桦从怀里取出一封泛黄发旧的信封,然后起身,杵着拐杖缓缓向宣王走过去,将信纸递了过去。
宣王打量了阮桦两眼,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接过。
阮桦这才缓缓开口:“圣上,若是当年老臣没收到这封信……想必,北城的铁骑必能踏平京都,谁人敢造反?”
阮桦顿了顿,似有不忍,声音沧桑又感伤,他说:“若是如此,谁又敢大肆屠杀皇族……”
“圣上,其中缘故,信中自有真相,圣上一看便知。”
宣王黑沉着脸,打开信封,取出信纸,随后竟然掉出一枚平安扣,雪白的玉环上有一抹嫣红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