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白水陡然变为红色,再也不能下咽。
陆染垂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掌心中也隐约透出一缕红色,那是烈焰掌初成的标志。
这门功夫至邪至刚,掌中火焰般的红色越盛,用性命熬成的彼岸花才能盛开得越灿,而每催动一次便会减少几年的寿命。
两年了,他拼了命地习武。他明白,总有一天,他是要带他一起走的!
没想到,这一天,却是随着一封军报而来。
启朝边境急报:大邺囤军在揽碧江南岸,似有意渡江。
原因大概是大邺主战一派再也无法忍受为北岸献上百姓之子,便冒着裹挟皇权的骂名,决定以举国兵力一战,想要了断与大启之间如此荒唐的约定。
这封语焉不详的军报来得十分蹊跷,却正合了慕容昊之意。
在这两年,南宫家被他压制得不能动弹,大启国库也慢慢充盈,他早就再起了一举吞并大邺之意。
在他看来,不管这些军队是为何囤积,但都是启朝撕毁和约,向对岸开战的绝佳良机。
当下,便不顾众臣的反对,集合了八十万军队浩浩荡荡地前往揽碧江江北,并带上了他新册封的“南妃”萧云歌伴在身侧。
因这两年之中这大启君王越发嗜血残忍、阴晴不定,虽然如今朝野上下无人虽再敢触他逆鳞,但对他能一举获胜的希望也不大。所以军中并不像他想象那样的斗志昂扬。
大军出发前夜,“梅姑”将陆染乔装了一番,扮成一个士兵跟上了队伍。
陆染明白,这两年的准备已到了一触即发之时。
第46章 记忆(14)
时近寒冬,寒风刺骨,江川河流皆已结上薄冰,启朝大军放弃了最擅长的水战。
大军从从前的大邺都城,如今的大启北都出发,旌气遮天蔽日,车骑首尾相连,其中百余架着火龙炮的灵活推车格外引人注目。
半月之后,前军的二十万队伍已到达揽碧江北岸的驻地,后军才从北都出发,可见队伍之绵长壮伟。
等到陆染随中军到达,从营地的城楼望去,揽碧江江畔的崇山之中已是枯叶落尽,江面之上的冰层厚度也似乎足够支撑大军跨过江去。
而后,便是捷报频传。大启的前锋大将,慕容昊的表兄甑梵带着一万人的队伍悄悄过江,屡战屡胜,几乎让大邺士兵的血染红了半个江面。
既然大邺军队如此孱弱无力,中军主力也已集结,慕容昊干脆下令让前军和中军的先锋队伍过江,一举拿下南岸。
此次,中军中有百余火龙炮。大启主君仗着自己人数众多,火器威力巨大,不屑偷袭。
当夜子时,战鼓雷动,中军一半的火龙炮车被推上了江面,不遗余力地向对岸发射火炮。
在火器的掩护之下,身着黑甲的大启勇士踏上结冰的江面,如狼似虎地扑向对岸。
铺天盖地的焰火在深夜的揽碧江南岸燃烧起来,大邺士兵如一只只惊弓之鸟抛下辎重马匹四散逃命,只一股着红杉黑甲的骑兵迅速整队,踩着火器发射的空隙朝着大启军队的方向而来。
在城楼上值夜的陆染看着戴着青铜面具的慕容昊得意洋洋地半押半携着萧云歌登上城楼,逼他看向南面的江岸。
“找死……”他指了指江面上的那只骑兵队伍,正对萧云歌咧开嘴角,萧云歌却似记起来什么,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此时,揽碧江中心的冰面忽然开始皲裂,大启的火龙炮车一架架陷入冰层,让慕容昊的笑容也僵硬在脸上。
“不是说揽碧江已经结冰了吗?”他叫来几个斥候营的责问。
“的确,的确是。”几个斥候你看看我我我看看你。
隔了好久才有人哆哆嗦嗦道:“会不会是有人在冰下破坏?再加上我军先锋的骑兵,辎重太重……中心,江面中心……大概,还有流冰……”
话还没说完,慕容昊便拔剑斩杀了几人。回头看着冷冷注视着自己的萧云歌,似乎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这是他真正亲政之后的第一次亲征,绝不能败!
他匆匆握了握萧云歌的手,带着滴血的宝剑,在两员大将和一队精锐的护卫下奔向江岸。
等他一走,谢兰便登上了城楼,以梅姑的名义点了陆染,让他随自己护送南妃娘娘回去休息。
谁都知道,梅姑虽是慕容昊的乳母实则亲如生母,如今后宫之事都由她安排。兵荒马乱,她点了一个小兵护送娘娘也不是一件奇怪之事。
正当几人准备下楼,揽碧江面的战局起了变化——果然如那些斥候所说,有人在冰层下破坏冰面。
随着被凿开的冰洞越来越多,冰面的皲裂越来越大,冰层从江心一点点碎裂,先前那一股佯装迎战的大邺骑兵忽然调转了马头,显出了一群从冰面下钻出的浑身素裹的凿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