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外大主任廖东平,年近五十,戴一副笨拙的黑框眼镜,头顶油亮,寸草不生。
据说廖主任三十岁不到就开始有谢顶的迹象了。他忧心忡忡,四处打听靠谱的植发机构。奈何铁公鸡舍不得拔毛,一拖再拖,现在直接成了地中海。
祁谨川站在办公室外敲门。
“请进!”一道浑厚的男声从室内传出来。
得到首肯,他推门而入。
一股浓郁的咖啡香直冲鼻尖,瞬间就霸占了人的感官。
毫无悬念,廖主任又在倒腾他的咖啡了。
神内,神外两个主任,一个爱喝茶,一个喜好捣鼓咖啡。别看廖主任铁公鸡一只,买咖啡却很舍得,到处搜罗名贵咖啡豆。
祁谨川将一只礼盒放在办公桌正中央,“江老师托我带给您的。”
恩师江鸿声上周在海昏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昨天刚回来。他和廖主任是同班同学,几十年老朋友。知道好友是个彻头彻尾的咖啡迷,每回出差都会替好友搜罗优质咖啡豆。
昨晚,祁谨川在江家吃饭。临走前,江老师拿出这盒咖啡豆,让他明天一早带给廖主任。
看到心头好,廖主任眉开眼笑,“还是老江给力。”
手磨咖啡完工后,廖主任笑眯眯地说:“来一杯?”
“不了。”祁谨川摆手婉拒:“待会儿还要上手术。”
廖主任搓搓手,“我真得好好感谢老江把你引荐到我们医院,你一来,我可太轻松了。你这双手就是天生握手术刀的。”
神外之前一直是廖主任和两个年长的副高扛大梁。祁谨川来了以后,鉴于他精湛的技术,一些难度系数高的廖主任可以毫无负担的丢给他。
援非三年,当地落后的医疗条件,器械、仪器、药品很多都跟不上。可疾病不等人,该动手术还是得动手术。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他都敢握起手术刀。如今回国,在一院,常规手术根本不在话下。
廖主任瞧着祁谨川打结的眉毛,忍不住问:“小川,瞧着情绪不对啊!”
年轻的男人扶住眼镜,摇了摇头,“没事。”
“感情受挫了?”廖主任生了双火眼金睛,一语中的。
祁谨川:“……”
主任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这是专门往他伤口上撒盐呢!
他沉着脸,矢口否认,“没有。”
廖主任毫不客气地戳破他:“还没有?瞧瞧你这脸都黑成什么样了。难怪你那几个实习生私底下叫你黑面煞神。”
祁谨川:“……”
祁谨川冷冷一笑,松了松手指骨头,“看来作业还是布置轻了,得给他们加点量。”
廖主任:“……”
廖主任斜他一眼,忍不住提醒他:“今早门诊,你可别给我顶着这副臭脸去面对病人,当心病人投诉你。”
“知道了。”
廖主任小声试探:“看你这样子,是分手了?”
祁谨川:“……”
谈都没谈,分什么手?
不过就是渣女睡了他不想负责罢了。
这可比分手还让他难受。
见祁谨川不吱声,廖主任以为被他给说中了。
“嗐,不就是分手嘛!年轻人谁还没经历过几次分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大不了再找就是了。”廖主任拍了拍祁谨川肩膀,沉声鼓励他:“别怕,主任我给你介绍优质女青年,同行一抓一大把。跨行也可以,老师、律师、公务员,任你选。”
祁谨川:“……”
“打住主任,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要出门诊,先走了。”
他要真想相亲早几年就相了,没准现在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不愿让主任看自己笑话,他果断跑了。
——
最近几天,祁谨川一直埋头工作,消耗掉了自己大部分时间和精力。忙起来就不会想东想西,脑子能落个清净。
心里憋着气,他也不联系俞早。不过倒是天天都能刷到她的朋友圈。
美景、美食,她是一样不落。看得出来,她确实很惬意。
虽然她睡完就跑,根本不想对他负责,他成了那个可怜虫。不过见她旅游这么开心,他也挺欣慰的。
这姑娘之前绷得太紧了,整个人疲惫不堪,眼神黯淡无光,似乎要被工作和房贷给压垮了。就像是一条可怜的鲸鱼搁浅在岸上,泥沙土石糊了一身,又重又累,蔚蓝的大海她回不了。
而现在看到她朋友圈拍的照片,她对着镜头恣意大笑,无拘无束。他相信她这条鲸鱼已经重新游回到了大海,澄澈的海水包裹全身,洗涤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她获得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