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站出来说话的乔述神色尴尬,有点儿想退回去。
可退不得。
他是乔氏在京城的代表,亦是萧露丈夫的堂叔。
面对一群大臣各异的神色和古怪的目光, 萧露依旧挺直背脊, 厉声质问乔述:“乔大人上次见我, 该是六年前您回族中为父亲奔丧的时候,仅过了三月,您就赶回京城复职。”
“试问, 如此职务繁忙的您,是如何知晓族中,如何知晓我家的情况的?”
“不知实情而匆忙否认,我可否认为,您是急着为家族脱罪而罔顾事实真相?”
“自然不是毫无缘由地偏帮家里。”乔述能在日渐激烈的党争中苟到现在, 也不是蠢货,很快就为自己的表现找到足够漂亮的借口。
“本官自小在族中接受的教育,就是敬天地君亲师, 正是出于对皇室的敬重和敬仰,想要为陛下治理国家尽一份力, 才用功读书,入朝为官。”
“乔氏的子弟, 无不像我一样接受这样的教育,我很难相信有族人做出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
他其实并非全然不知侄子家里的情况。
相反的,他一直知道那家人玩得很花,但关起门在家里玩,也会做表面工作,没有闹出不好的传闻,他也懒得管。
没想到把那家人的胆子养得这么大。
正当他后悔的时候,太子殿下一句话把他说得汗流浃背:“大家都不知情,似乎也不同意只听堂姐的说辞,那当初为乔氏和怡亲王府牵媒搭线的人在场么?站出来说两句。”
乔述:“此事……是微臣的妻子从中说和的。”
“哦,对,说亲多半是女方出面。那请乔大人的妻子在早朝之后去一趟宗人府吧。”
他一听就觉得要遭。
他妻子对内宅的阴私知道的比他还多,却是个胆小畏权的,哪里能经得住宗人府的审问?
乔述还未想好拒绝的理由,太子就已经安抚完萧露,说:“怡亲王如今也是身体抱恙,家中忙乱,恐见着堂姐还会更加伤心,你近日就在宫中住下,孤托桃妃娘娘照顾你。”
“多谢殿下。”
坏了。
宫里现在比以前可严的多,要想入宫只能等皇帝或是太子下谕,不能再走命妇递牌子的路径。
等于是隔绝了他从萧露身上找突破点的可能。
现在只能祈祷萧露的夫家能够在发现她不见之后,将家里打扫干净,该封口的封口。
不然,就别怪他……
太子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堪称是温和的语气说:“好了,在审完乔铭一家前,乔大人不要太过操心。别忘了,你可是守孝三个月就跑回京城为陛下效力的好官。”
乔述:“……”
在以孝治国的背景中,官员为父母守孝三年是比较普遍的。
这种时候只有皇帝下旨,才能缩短守孝时间。
十三曹作为丞相的秘书,官位不可能长时间空缺,他要是真三年不回来,到时候想要官复原职几乎不可能。
所以在得知父亲病重的时候,他给苏丞相送了重礼,让对方给他找了一件不能耽搁太久的要事。
在父亲去世之后,又由丞相上奏,让皇帝下旨令他以月代年地守孝三月。
这件事在程序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没想到还能被太子当回旋镖扎在他的身上。
太子刚才的话是在警告他。
既然选了“一心为公”,就不能在此事上插手太多。
可乔氏如何能承受得住“虐待宗室”的罪名!
乔述忧心忡忡地下朝回家,想想还是不能坐以待毙,派人去给京城中的另一位族人送信。
对方是京城衙门的主簿,在京城算不得大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胜在能提供许多方便,对京中的消息也很灵通。
接下来几天,太子那边似乎是顾虑着怡亲王的身体,没有再有什么大动作。
御史台那边倒是上了几道弹劾乔氏官员的折子。
揪出些收受贿赂或是有违道德的小事,不痛不痒,罚俸停职或是调去别的地方也就罢了。
族里那边也还算给力,在发现萧露失踪后,就派人一路找来京城,他让人传信回去,令萧露的丈夫即刻带着儿女进京。
萧露可以不见别人,却不能不见自己的儿女。
到时候打打感情牌,争取到当事人的原谅,即便是太子,也没法做得太过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