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贾家乃是先皇所器重的,景帝登基以来,对其看似褒奖,实际上是明褒暗贬。
长子贾赦在,官中并无实职,空有爵位。次子贾政虽说有了一个官职,可十几载间,毫无寸进。
要知晓按照大汉朝的官员制度,对于官员的考核是极为宽松的。其中如若是任职之上,连续两次甲等即可算得上优秀,若有一甲等一乙等也可再进一步。
似贾政这般,十几年未曾寸进者,如凤毛麟角。
由此可见,这贾家到底是多少被景帝待见。因此这件事情,虽有可能是景帝的手笔,但是苏槿还是觉得违和。
这些情报,她也重新命人探查过,的确是真实的。苏槿便索性,将这事儿放到一旁。毕竟那幕后别有用心之人,若是真的有所谋划,终究会图穷匕见。
昌邑公主的脸色慢慢阴沉起来,她摘下之前一直套在手腕上的,和田血玉佩蜜蜡玲珑球十八子念珠。在手里轻轻地碾动,九层镂空的蜜蜡玲珑球发出轻微响声。
这是她的习惯,借此来养心静气,沉着思考。
苏槿见母亲如此,也垂下眼眸,并不再说话,似乎在等待着对方定夺。
整个屋中的空气,渐渐陷入沉寂之中。
“也罢了,咱们家早已经习惯。左右就算他们有什么企图,也得有这个能力施为。”昌邑公主傲然一笑,她相信苏家有这个能力。
苏槿点头称是,抬头望向窗外,口中隐含一丝期待:“想来如今这一会儿,王子腾应该已然到了贾府。”
不知道贾家之人,该如何应对呢?
第30章
不知何时日已西斜,此时荣宁街上,悄静无声。只有偶尔几个小厮踩过雪时,发出吱呀的声音。
荣国府门房之中,贾琏正一脸心神不宁,坐在炕边喝茶。
赖大一脸凝重地站在贾琏身旁,若是平素以贾琏的脾气,少不得要赐座,而如今他却毫无心思理会。
门外伺候的兴儿等人皆是噤若寒蝉,不敢有任何动静,今日里府中的气氛实在是凝重。
本来若是按照贾家算计,今日正该是大喜的时候,先前死去的姑太太嫡女、三品大员勋贵林家的女儿,从江南来到贾府省亲。
这本是极为喜庆的事情,甚至早早知道此事的众人,心中都有盘算,这位姐儿恐怕日后要有造化。
然则谁又能想到,这其中就出了茬头。
不但原本早早该到的林姑娘不见踪迹,连两名跟着的婆子也只回来一个。
更让众人心头不安的是,今日午时,二奶奶突然行色匆匆地离去,而这一去竟已是大半日。
如今二爷办事回来,也被老太太派在此处等待,似是一刻都等不得的模样。
贾府众人皆心头揣测,如今这是出了什么事?
而此时荣禧堂中,贾母面色阴沉,一直盯着门外。她虽面上一派冷静,然而手上暴起的青筋,却泄露了贾母隐藏的情绪。
贾政、贾赦二人端坐在贾母的下垂手,邢夫人和王夫人则相对而坐。
贾政此时看着母亲这副样子,双眉紧促,眼神有些担忧。
而贾赦如今这会儿,像是还未睡醒,脸上挂着厚重的眼袋,俨然是一副几被掏空的模样。
贾母看向贾赦,只觉得心头来气,转头便盯着邢夫人迁怒于她。
莫名其妙被迁怒的邢夫人,垂下眼眸也不敢多言,仿佛是一只受惊的鹌鹑。
她自从贾赦进来,便像是个木头人一般,一言一行皆瞧着贾赦的眼神,却是将女子的三从四德发挥得淋漓尽致。
可偏偏她越是这样,便越不得贾母和贾赦的待见。
相较之下,王夫人如今,到颇有两分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偶尔流转的眼眸之间,才能隐约泄露出两分心虚。
只是她掩饰得很好,几乎无人发现。
她时常瞧向规规矩矩,坐在贾母身旁的宝玉。有些担心,宝玉如今穿着外面的大衣裳会不会太热。
而宝玉这孩子,显然如今尚不懂什么父母之恩,此时正长着脖子,随着贾母一同往外瞧。
好在他因贾政在此,因此颇有些不自在,连吃点心的动作都慢了许多。
屋中之人此时各有深意,偏偏一个都不说话,好半晌贾母实在是等不下去,捶着罗汉榻扶手询问道:
“这可是怎么回事,为何凤儿也不回来,玉儿也不来。”
如今这会儿,贾母却是真的有些慌张起来。一来担忧黛玉、凤姐儿的安全,二来这也是担心自己的计划。
贾母看向王夫人和邢夫人二人,似有意派她们出去打探,但随即便被她否定。毕竟如今这个时候再让她们出去,已然有些不合适。
如若是让贾赦去?
贾母看向长子贾赦,眼瞅着他那副快要睡着的模样,心头怒往上涌,当下里狠狠剜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