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将车停在罗汉松框景旁的檐廊下,雨滴顺着车窗蜿蜒,两个孩子注意到动静后起身朝这边望。
几秒过去,认出来是邹风放学回来的车后,两个孩子立马抛下地上的昆虫,边喊着“哥哥!”边汗津津地朝这边跑来。
但邹风还没醒过来,偏着头,手肘靠着车窗,额头抵在自己的小臂上。
想了几秒,夏思树还是先行下了车。
因为要把孩子送过来,邹鸢这两天也在颐和公馆。
穿过庭院,夏思树迎面见着了正站在小荷塘边喂鱼的邹鸢,点了下头,维持晚辈见到长辈的基本礼节:“邹姨好。”
“放假了?”邹鸢穿着身黑丝绒开叉旗袍,站在石林造景旁:“小风没跟着一起回来?”
“嗯,放假了。”夏思树点了头,看上去温顺:“哥哥还在车里,睡着了。”
听见这个称呼,邹鸢稍愣,几秒后“嗯”了声:“好,知道了。”
夏思树点头:“那我先上去了。”
“嗯。”邹鸢端庄笑笑,大方优雅的姿态,与那天下午边抽着烟边说着闲话的,仿佛不似一个人。
夏思树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是个人活着就得戴副面具,表里不一。
何况邹鸢算不上坏人,最多算是个思虑略重的长辈。
思绪飘到这儿,夏思树上楼的脚步顿了顿,室内浮动着梅雨季的潮气,脑海里忽地出现她那天说的话:
哪还能做成兄妹。
要么老死不相往来,要么早晚有点什么。
......
万籁俱寂,公馆内静悄悄的。
夏思树站在那层阶梯上垂着眼,包带挂在臂弯,肩头被他搂着过去的摩擦感还在——
他好像越界了。
第14章 涩口
夜晚暮色降临, 夏思树安静坐在餐桌前。
邹风带着两个小魔王从书房出来,抽开椅子坐在夏思树身边。
餐位按照辈分排,夏思树和邹风都是最小辈, 这就导致他俩座位都是挨在一起。
外头天色已黑,其余人还未到,餐桌上除去夏思树和邹风,就只有那对兄弟俩。
邹鸢明天就要回京北,那边有事脱不开身,打算直接把两个孩子放在颐和公馆玩段时间。
天气热, 餐桌上放着盘冰镇果切,夏思树记挂着傍晚在学校的事,有些坐立不安。
她偏过头,见邹风正边玩着手里一个刚搭成的小乐高, 边模样悠闲地插着块西瓜,于是斟酌着说起:“那个学生会的,在楼道里遇见我们俩了。”
“嗯。”邹风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说完这一个字,抬手,往果盘里又插了一块出来。
夏思树睫毛动了下:“你不担心?”
邹风神色不变,不怎么正经地拖着尾音, 有点戏弄:“是啊, 不担心。”
“......”
夏思树:“......你故意的?”
这事还是因为他让自己去国际部才起的, 见他撒手不管还在吃, 夏思树忍不住磨了磨牙, “啪”地一声拍了下他的手背。
随着那道声音落下, 邹风手里的那块西瓜,骨碌碌地滚落到餐桌上, 留下一小滩淡红色的汁水,手背也有些红。
四周死一样地寂静,连两个小孩都停下来手中的玩具,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
就这么几秒后,邹风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撂了手里的水果叉,与磁盘碰撞出轻微的脆响,偏过头,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地冷眼看着她:“跟我动手,给你惯的?”
“......”夏思树抿唇沉默,僵持的这几秒,都已经做好邹风要报复回来,也打她一下的准备了。
但没有。
说完,邹风只淡淡收回视线,拿起叉子,若无其事地打算继续吃点。
夏思树被他这个态度弄得有些烦,觉得被耍了,有火无处撒。
“你——”夏思树话刚说出个字,邹风忽地侧过脸,抬了下眉,给她使了个眼色。
夏思树回过头,见邹鸢和夏京曳正微笑着朝这边走过来,于是把话又憋了回去。
平常要是没人来,这间公馆就只有夏京曳和夏思树,甚至夏京曳也常常不在。
今天在的人多,夏思树难免就要规矩些。
夜晚,邹风被两个小孩缠着去了活动室。
因为两天后夏令营的事,夏思树跟补习班老师提前约了下周的两节课,放在明天上午。
她早早洗漱完睡下,直到半睡半醒间隐约听见踩着楼梯上楼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往走廊最前端走。
邹风现在住在那儿,住在她原本的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隔壁多一个人的时候,夏思树总觉得会安心些。
听前面卧室门被拧开的声音,夏思树转了个身,眼睛在黑暗里朝着那边的方向睁了一会儿,枕在薄被里,很快熟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