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飞快地洗漱了一通,刷着牙还往外瞅着,生怕这一会功夫雪又停了。
洗漱完,她随便套了件羽绒服,就往外冲。被陈野从门口拦住,她只囫囵擦了擦脸,皮肤上还浮着微凉的水气。陈野拿了条干净毛巾又仔细给她擦了擦脸,又从面霜里搞出夸张的一坨,抹在祝梨脸上。
祝梨急得伸脚就要踩他。陈野灵活得不行,这会倒不像木头人了,被祝梨踩着脚还能仔细地挡住她。
他又从衣架上拿下一条羊毛围巾,严实地绕过祝梨的脖子和半个脸颊,看着被裹成熊一样的祝梨,这才满意地放她出门。
祝梨也是北方人,但她一直生活在靠近秦岭淮河线的平原,对这样靠北的雪城的温度没有概念,她原本已经套了足够厚的衣服,但其实远远不够。
祝梨一进院子里就撒欢了,这样一会的功夫,雪已经到了脚腕上面,她穿着羊绒大靴子,有恃无恐地在上面跑着。靴子是新买的,只在雪地上留下干净的脚印,一路随着她的步伐延伸。
祝梨吸了一口清爽的冷空气,心情格外放松下来。冷,是一种气味。
她一直觉得这种味道是雪释放的信息素。
京市也下雪,但只有极少的月份会下这样的大雪。那样的大城市,车水马龙,即使下了雪,也会很快被人们的足迹弄脏,变成满街的脏水,飞溅的泥点子随意粘附在路人身上,被嫌弃的视线聚焦。
陈野在厨房里盯着煲饭的砂锅的火候,不自觉地往窗户外面看。祝梨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带着耳罩和帽子,围巾盖住半个脸,她蹲在地上认真地滚着雪球,过于厚实的手套让她有些不够灵活。
她大学还选修过雕塑课,堆起雪人来简直得心应手。她先是滚了俩雪球,搭了个经典版的雪人。
把两个雪球组装在一起后,她仔细端详了一番,拍了拍身上站起来,登登登地踩着大靴子跑到厨房的窗户这里,陈野一下收回视线。
祝梨漏在围巾外面的脸冻得红扑的,但总看着热乎乎的,她抬手敲着厨房窗户的玻璃。
“陈野,给我根胡萝卜,小的。”她把手挡在脸的两边,贴在玻璃上往里看着。
陈野从旁边挑了个最漂亮的,掀开窗户给祝梨递过去。祝梨接过胡萝卜对着日光瞧了一眼,十分满意,又登登登跑回去,留下一个风风火火的背影。
她的手套在接过胡萝卜时,蹭到陈野的指尖,雪有点凉,却又在接触的那一瞬间,被陈野的体温烘干。
祝梨堆的花样越来越多,不一会就弄了几个Kitty猫和小狗,最后她又一脸严肃地给小猫小狗堆了个马桶。她瞧着自己的得意之作,不免有些飘飘然,折回身又去敲厨房的窗户。
“陈野,你快看,我给Kitty弄了个马桶!”
陈野抬眼看向祝梨手指的方向,又悄悄把视线移回来,祝梨裹得严实,只漏出一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她正巴巴的讲着她的创作理念,眼睛里是狡黠活泼的亮色。
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多好。陈野突然冒出这样贪心的想法。
他又不受控制地往下想,如果,祝梨这双眼睛,只看着他,多好。
祝梨已经再次跑回去玩了,陈野低下头切菜,长久熟练的刀工让他能三心二意地备菜,但这次他却失手切破了手指,血液颗粒一样渗出的时候,陈野冷漠地冲水处理,水声蔓延,盖过一声冷哼。
“真是,痴人说梦。”
*
宾城从那天之后进入漫长的降温期,雪一天一天下着,也一天一天的接近年关。
祝梨新兴了几天之后,也不想出去玩雪了,索性和陈野两个人窝在家里看电影。这里像是与世隔绝的一方土地,祝梨这么些天,竟一次都没觉得烦闷过。
她像是突然爱上了这种“过日子”一般的体验,乐此不疲地和陈野扮演着甜蜜的情侣。
一起去滑雪,一起去逛早市,还在网上搜着攻略,要和陈野一起去附近最大的商超置办年货。
祝梨对过年没什么特别的感情,现在都已经流行微信转账发红包,也不看春晚,不放炮了,没什么年味,她也不需要过年才休年假,很多年没回家过年,也没觉得有什么。
她对过年最后的印象还是很多年前,那时候她家里远没有这么有钱。那会也不懂事,总是每天傻乐,觉得过年有新衣服穿,有旺旺大礼包吃,吃完饺子还能喊着院里的朋友们出去放炮。
她在院里最大胆,家里存的二踢脚全让她给点了。一群年纪相仿的小孩围着她直鼓掌,给她捧得不知道东西南北的,又连连放了几个50响的大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