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一时愣怔:“什么?”
就见钱彪镇定地摇头:“您不舍得死,不过用自残的方式来达到目的,您倒是做得驾轻就熟。”
“方才那番动作,不过是想伤在微臣剑下以此为报复,从而取臣性命,不是吗?”YST
萧衍没有回答。
钱彪却笑道:“可惜微臣早有准备,您没能得逞。”
“微臣要是您,只会选择安安稳稳躺着歇息,等待陛下圣旨。”
“因为无论您如何折腾,我等不会让您死,您也绝不会舍得死。”
“既如此,何必还要自讨苦吃?”
萧衍好端端的一张脸早已狼狈又可怕。
血迹糊得到处都是,表情更是怨毒万分。
他幽幽地道:“你哪来的自信?”
“以孤一条命,换父皇遭世人唾弃,让天下永不安宁,让你们全都给孤陪葬,孤有何舍不得?”
钱彪却笑起来。
“殿下不会真的拿自己的性命来博的,即便如先前那番刺杀,若无确凿把握,您也绝不会轻易动手。”
“您可以重伤,可以濒死,可真的死……”
钱彪摇了摇头:“绝无可能。”
“因为只有活着您才是高高在上的储君,即便做不成储君,如您所言,您也依旧是圣上和贵妃的子嗣,是尊贵的皇子。”
“死了您还有什么呢?”钱彪嗤笑一声,“死了便什么都没了。”
萧衍脸色极其难看。
不过因血迹模糊,而今已叫人无法看清。
“所以,你派人跟着孙太医时,就故意留了一手,分明已经发现不对,却还是由着他将消息传了出去。”
“那时你便已经怀疑了……”
钱彪淡淡看他一眼,没再给任何回应。
萧衍浑身脱力般躺着,仿佛全身的精神气都被消耗殆尽,若无胸口间轻微的起伏,看上去几乎与死人什么不同。
皇宫,启元殿。
传闻中晕倒的梁帝正好端端地坐在殿内,而被急召进宫替圣上诊治的李太医则在下方站着。
一君一臣正在说话。
李太医道:“是臣失职,未料到太医院中竟有人对陛下有了二心,若非吴尤吴大人提醒,今日之事只怕还不会有这般顺利。”
梁帝歪坐在软塌上,摆了摆手:“此事怪不得你。”
“这些年太子四处经营,早已培养出属于他自己的势力。”
“从前朕虽知道却从未去管,想的不过是皇子众多,他若想坐稳储位,总该有自己得力的人。”
“可惜,他不想着用人为国多做实事,反倒行些旁门左道。”
“至于孙太医,”梁帝叹了口气,“他那一手制香的本事。”
“可惜了。”
出了这样大的事,即便知晓孙太医此番传话并非出于本意,而只是听命行事,也绝无再轻易饶恕的可能。
世人皆如此,谁无苦衷?
可再有苦衷,也没有因自己有苦衷便要陷旁人于险地的道理。
彼时禁军阿武一直跟随他左右,他中途曾数次犹豫,可却还是没有选择将事实主动告知,便注定了会是如今的下场。
于他本人对太子而言,是忠心,是为主。
于臣子对梁帝而言,却是谋逆,是背叛。
李太医亦轻叹一声。
万万没料到太子竟已疯癫至此。
旁人也许未必清楚,他却是亲眼看过那被弯刀刺穿的伤。
是真正的偏半寸便会致命,危险至极,可怕至极。
仅仅为了能得到圣上的信任,为了将其余几位皇子变做疑犯,他对自己都能如此心狠。
李太医默默低下头。
若这一回被他联想到其中有自己在推波助澜。
下意识打了个冷颤,他简直无法想象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唯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不断盘旋。
这个人,绝不能再让他做太子,更永远永远不能让他登基为帝。
礼郡王府内,萧珩和林黎吃饱喝足,又休息了片刻,才听到外头的动静逐渐变小。
大约是要抓的人都抓得差不多了。
果然,很快便有小厮来报:“宫里头传了消息来,说圣上醒了,着诸位皇子即刻进宫。”
“齐王殿下已第一个动身了。”
萧珩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深吸一口气。
“走吧,咱们该进宫了。”
吴尤和王斌还在宫门处守着。
萧珩到时,其余几个兄长已尽皆到齐。
齐王第一个自府中出发,早早便到了。
可直至到了宫门前才被告知要等皇子们人都齐了方才能进。
与优哉游哉早有准备的萧珩不同。
他一晚上没睡,出门时只稍稍吃了些干巴巴的点心填了肚子,连水都没敢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