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回京之后,韩凌月第一次见到文成侯——与她的认知差距很大,他没有文人的儒雅,反倒有武人的阳刚,不过权贵之家教养出来的孩子通常文武双全,倒也不难理解。
关于文成侯府,原身的记忆当中最多的是祖母,因为除了在襄州住了几年以外,她算是祖母养大的,而文成侯这位父亲几乎没有多少痕迹,由此可知,他们父女并不亲近,这与文成侯娶了继室无关,实在是父亲太忙了,户部掌国库,尚书大人一年四季都有要关心的事,妻子又不是不贤惠不尽职,儿女真的不必他花太多心思。
某人突然上门提亲,女儿还私下答应要嫁给对方,当父亲若再不关心一下她,那真的是太失职了。
韩凌月性子偏冷,当然不善与人交际,何况是一个陌生的父亲,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不知道如何相处,只好亲自煮茶,借此淡化彼此的距离。
「你为何应下这门亲事?」文成侯一出口就后悔了,自己的口气是不是太冲了?
「在晋王妃的生辰宴上,女儿差一点就遭到算计,爹应该知道原因吧。」当日她提早回府,祖母当然问了几句,她以为说出实情,祖母也不可能为她讨公道,而且自己也没证据,便推说晋王府出了事,她又正好弄脏衣服,索性提早回来,祖母是何等聪明睿智,难道会听不出来其中大有文章吗?祖母虽然没追究细节,但心里肯定有数。
文成侯张着嘴巴半晌,讷讷的道:「晋王太不知好歹了,文成侯府不是晋王能结亲的对象。」
「晋王肯定不能理解父亲的苦心。」
「他只看见利益,不懂皇上的心。」
韩凌月只是淡淡一笑,那些权力至上的人哪是不懂,不过不甘心。
文成侯幽幽的看了她一眼,口气略带抱怨,「早知道要嫁给他,当初何必逃婚呢?」表面上此事压下来了,可她长期不出现,还是有一些流言传出去。
这是什么意思?韩凌月猛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过这会儿还是先更正一件事,「女儿不曾逃婚。」
怔了一下,文成侯讷笑道:「对,不是逃婚,当时只是口头询问。」
韩凌月觉得脑子有一点乱,这会儿她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敬国公府姓阎,敬国公府四公子有个儿子,过去几年他们一直待在西北……不会吧,难道那个家伙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分,他一直在算计她?
「虽然阎四公子的名声不太好,可事实上并非如此,刚刚行了冠礼就去了战场,浴血奋战一路往上爬,能有今日的地位,得到西北军民一致的认同,这就足以证明他不是一无是处的纨裤,而是有真正本事的人。」
「……我明白,年轻荒唐的岁月只是成长的一个痕迹,不足以论断他一生是好是歹。」
韩凌月努力集中精神与父亲应对,心里同时告诉自己:这是在作梦,但是过去忽略的事一一浮上心头——秦嬷嬷明明是要监督她、管教她,然而不但不阻止他们父子亲近她,还由着他们入侵她的生活,无论搭伙还是合伙,秦嬷嬷都默许,这是因为秦嬷嬷早就知道他们的身分?
接下来文成侯说了什么,韩凌月根本听不进去,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送走父亲的,她只觉得有一股气塞满了胸口,噗噗噗的不断叫嚣,有如火山一样恨不得喷出来,若是他此刻站在她面前,她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狠狠咬掉他一块肉,实在是太可恶了!
韩凌月拍了拍自个儿的脸,不行,她不能再想了,她甚至不知道上哪儿寻人,还是先躺下来好好睡上一觉,天塌下来了,也要等明日再说。
第七章 我们是一家人(1)
这一觉韩凌月睡得有够狠,整整六个时辰,忍冬担心她病了,急得不得了,可是见她睡得又香又甜,体温未有异常,她也只能静等姑娘自个儿醒过来。
醒来了,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想起昨晚没吃就睡觉,韩凌月立马坐下来美美的吃了一顿,满足口腹之欲,终于记起某人恶行,瞬间,怒气又冒出来了。
「丁香,你哥哥不是在门房吗?」虽然不知道他身在何处,但她想到京城有个香满楼,他是香满楼的东家,香满楼的掌柜一定可以连络上他。
「是,姑娘有事?」丁香如今管着韩凌月的小厨房,不过小厨房的功用主要是点心,还有大厨房的三餐若不合胃口,小厨房可以添上一两道菜,当然,小厨房的食材得自个儿掏腰包,这对韩凌月来说不算什么,她可不缺银子。
「请你哥哥帮我跑一趟香满楼,请掌柜的送口信给阎四公子,说我、要、见、他。」后面四个字韩凌月几乎是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