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阴沉沉的天,窗外乌云密布, 窗内崔灵嫣泪如雨下。她脸色煞白地抱着丫鬟从外头带回来的通缉文书, 听着她从外头打探来的消息,身上阵阵发寒的同时, 只觉得心如刀割。
她从没想过崔昂会出事。因为他心思缜密,行事谨慎, 她很相信他的能力, 所以也从不觉得担心。
可谁知这次他竟失败险些被抓, 还沦为了通缉犯……
都怪萧霁和那个姜芜!若不是他们把她害成这样, 子安哥哥也不会为了给她出气, 去做那样危险的事!
又听丫鬟说, 外头的人都在猜测崔昂要么是逃出京城不会再回来,要么就是逃亡过程中意外死了,崔灵嫣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与惊慌,猛地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放声大哭起来:“不可能!他不会丢下我,他绝对不会丢下我的!”
说是这么说, 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又想到自己向来准时的月事这个月却是迟迟没来, 崔灵嫣就更加崩溃害怕了。
自打住到这庄子里来后,她和崔昂夜里没少私会。虽然庄子里都是她娘派来看顾她的人, 但崔昂不知从哪儿弄来一种十分好用的迷香,每次他来之前,她都会给贴身伺候她的几个丫鬟用上一点,让她们昏睡过去。所以她和崔昂夜里幽会还有了夫妻之实的事,只有旁边这个表面上是她娘的人,实际上却早早就被崔昂收买了的丫鬟桃香知道。
想着自己很可能是怀了崔昂的孩子,崔灵嫣脸色更白了。她六神无主地掐着自己的掌心,过了许久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微颤地对桃香说:“你……你让人去请个大夫过来。别说是给我请的,就说,就说是你自己不舒服。”
桃香贴身伺候她,自然也知道她这个月月事迟迟没来的事。闻言她脸色同样发白地点点头,连忙照做去了。
很快崔灵嫣就在桃香的屋里见到了下人去附近村里请来的乡野郎中。她和桃香一起坐在垂着纱帘的床上,伸出一只手让大夫把脉。
大夫仔细把完脉后笑着说:“恭喜这位娘子,您这是有喜了,从脉象上,孩子已经快两个月大。”
虽然已经有所猜测,但崔灵嫣还是被这消息震得险些没忍住哭出来。
未婚有孕,这对她来说是要命的事啊。
桃香也很害怕——夫人知道这事一定会打死她的!她咽了咽口水,强压着心慌从床上下来,往大夫手里塞了一锭金子,而后声音极低地问:“可有什么药能把这胎给落了?”
虽然崔灵嫣尚未吩咐,但桃香知道这个孩子她是不可能留的。
大夫先是愕然,然后就飞快地扫了那依然垂落着的床帐一眼,收起笑容道:“有是有的,只是落胎一事对女子身体伤害很大……”
桃香飞快地说:“不要紧,您先开给我就是。”
大夫暗道造孽,但这种事他管不了,最终也只能收钱开药。
桃香亲自随他去拿药。
这天天黑之后,她把熬好的药端过来放在了崔灵嫣面前:“姑娘,她们都已经睡过去了,您快把这药喝了吧。”
外头的雨早就停了,被夜色笼罩着的庄子里除了夏日里特有的蛙叫虫鸣,再无其他声音。
崔灵嫣坐在昏黄的烛光里,看着那碗冒着热气和苦意的汤药,眼泪不停地从红肿的眼睛里流出。
她的手紧紧按着自己平坦的腹部,心里满是纠结不舍和痛苦。
这是她和她心爱之人的骨肉,若不是此时情况实在不允许,她一定会将它生下来好好养大……
只是对不起,子安哥哥,眼下的我实在没有能力护住我们的孩子。
还有,你到底去哪儿了呢?我真的好害怕啊……
“姑娘,再不喝就凉了,凉了更苦。”见她挣扎犹豫,生怕事情被人发现的桃香忍不住催促。
崔灵嫣这才深吸口气狠下心,咬牙朝那碗汤药伸出了手……
“嫣嫣!嫣嫣你睡了吗?”
就在她端起那碗汤药即将入口的时候,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敲响。崔灵嫣吓得手一抖,碗里的汤药洒出了大半。
桃香也惊得一下转过了身:“谁?!”
“是我,顾少凌。”外人的人又轻敲了两下房门,“我回来了!”
顾少凌?崔灵嫣愕然回神。他不是在边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想着少年从前对自己百般维护的样子,崔灵嫣回神看着碗里剩下的汤药,脑中鬼使神差般生出了一个念头:这个孩子,她其实是有办法可以保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