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明灯在凄风苦雨中疯狂咳嗽,咳得撕心裂肺,王怜花喊了几声,抬手推了把风萧,让他也跟着喊。
不经意间往后一瞥,王怜花看到步明灯收起染血的手帕。
注意到王怜花的目光,步明灯对他露了一个不知意味的浅笑。
风雨交加,这个笑显得十分苍白。
王怜花心想,有什么好笑的?
他莫名有些烦躁,索性扭头不看,只有他一个人看见步明灯咳血,他不说,谁也不知道。
风萧喊了几声,终于有人出来,这是一间单独用栅栏围起的小屋,略显破败,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人住。
开门的人手中撑着一把伞,走过来站在栅栏后看他们。
然而一阵沉默,谁也没有开口。
开门人:“?”
王怜花和风萧大约是在较劲,比谁先开口。
意识到这一点后白飞飞无奈地开口:“叔叔,我们想在这里借住一晚,给您银子,可以吗?”
身形高大的开门人低笑一声:“叔叔?”
这声音有些耳熟,白飞飞眨巴眨巴眼,仰头,与此同时,对方挪开遮住面容的伞,他们得以看清这人的面容。
——是宫九。
王怜花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他派了四人去查宫九后,却折了两人,都道宫九武功高强,气势可怖,将他二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王怜花自那之后便没让人去查宫九,有点忌惮了。
但忌惮归忌惮,折了两个手下,王怜花的心情自然不愉快。
此刻相见,难免有些仇人见面眼红的感觉。
王怜花一笑:“确实该叫叔叔。毕竟你也不小了。”
宫九没理他,打开木栏门,朝后头面色苍白的步明灯说道:“步公子,请进。”
是个人都能看出他对步明灯尤为关注。
风萧想了想,警告他:“步明灯如今是安嘉侯,你别打什么鬼主意。”
太平王世子面无波澜。
他会怕什么安嘉侯?
王怜花冷哼一声,搭着白飞飞从宫九身边进屋。
晏游:(佩服.jpg)
待入了屋,宫九悠悠道:“我好心收留你们,却连一声谢谢也未听到。”
屋内仍有漏风之处,但比外面风吹雨打好上百倍,听到宫九这话,场面一静,风萧率先开口:“谢谢你。尽管你这个人奇奇怪怪,但还是要谢谢你收留我们。”
该道的谢还是会道的,桀骜不驯不是蛮横无理,不过风萧的道谢再加上后面那句尽管后,便显得不太动听。
宫九:“……”
王怜花嘴角一抽。
白飞飞抹了把脸,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
“你这种性子,怪不得会被人泼一身污水。”
风萧斜他一眼,若无其事地在角落里歇下。
外界风雨潇潇,夜间有雨从房顶上滴滴答答地落下,谁也没有睡好。
天亮之前,大雨停歇,步明灯早早起身,去外头走了走。
地面上不规则地排列着石块,步明灯踏着石块往外走,再回头,宫九也跟了上来。
晏游虽然把造水泥的方法交了上去,但大多只在繁华地段修了路,这等偏僻的地方一到雨天只能踩泥。
可两人步伐轻盈,没有一脚深一脚浅,踩了满鞋泥的情况。
宫九道:“步公子如此病躯,一心为民,劳心劳力,真是个大善人。”
步明灯看他。
有些人莫名其妙就是爱找哑巴说话,可哑巴能给什么回应呢?
除了沉默只有沉默,再不济来个风轻云淡的微笑。
当然,除了对方主动摊开手掌心,那样他还能得到一些痒痒。
宫九愈发遗憾,毕竟他难得愿意与人多说话,可说话的对象却是个哑巴。
屋里三人陆陆续续地出屋,王怜花提溜着白飞飞上马车,还没等风萧握上缰绳,宫九坦然地踏上马车。
王怜花“啧”了一声。
他伸手将风萧向后拉,另一只手将缰绳甩给宫九:“想搭顺风车可以,你驾车。”
宫九看看手里的缰绳,露出一个迷之微笑。
他没有拒绝。
风萧被猝不及防地一拉,十分恼怒,回身便推向王怜花,两人推推搡搡,马车晃晃荡荡,步明灯看着落下的门帘,若有所思。
虽说宫九有路痴的属性……可就一条宽敞的大路,这货总不会跑丢。
一炷香之后,步明灯默默地掀开帘子,宫九回头看他,面无表情。
王怜花跟着探头,看到外面略显熟悉的景象,眉头狠狠皱起:“你往回走做什么!”
这分明是他们来时走的路。
宫九竟然道:“我忘了说, 我不太会分辨方向。这是去洛阳的路么?”
“不是!”王怜花劈手夺过缰绳, 冷冷道,“既然派不上用场,你可以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