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无花头一回病得如此严重,心中更是恨休夜恨得咬牙切齿。
他听说罪魁祸首休夜活蹦乱跳,只有他一个人倍受折磨,这怎么能不令无花愤怒。
休夜究竟想做什么?戏弄他?挑衅他?还是真的为了求死?
无花此刻满脑子都是休夜,只想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将所有折磨人的手段用在他身上,以泄心中愤恨。
他正在病中,脑子混沌不清,所思所想皆为本心,所有的自制力都放在同寒山寺众僧的交谈之上。
好在僧人们怜惜他正在病中,并不轻易打扰,否则无花会更费脑子——可也正因如此,空闲时间里无花总是止不住地咬牙切齿念着休夜的名字。
晏游偶尔听他梦中呓语,再看呈递增趋势的仇恨值,感动不已,也想将自己的这份感动传递给无花大师。
所以江员外的邀请简直是送上门来的礼物,即使江员外不来,蔺尘星也是要去无花面前晃悠的。
无花是个极为理智且冷静的人,在没有人打扰的时间里短暂地放任自己发泄对休夜的恨意后,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后,立刻冷静下来。
敲门声响起,无花沙哑着声音,温声道:“请进。”
进来的是寒山寺的大师兄,为人憨厚,是与无花的师兄无相十分相似的一个人。
无花模样憔悴,抬眼看向大师兄,却见对方眉眼中带着一丝喜悦。
喜悦?
“无花师弟,江员外请来蔺大夫为你看病。”
寒山寺的大师兄为无花而高兴,这些日子无花的模样他们每个人看了都心疼,而蔺尘星医术精湛名扬江湖,一定能缓解无花的病情。
“他们正在厅中喝茶,我去将他们请来。”寒山寺大师兄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扶起无花。
无花:……什么大夫?蔺什么?
他借力起身,回过神,悚然一惊,身子微晃。
大师兄早已收手转身离开,丝毫没有注意到无花的动摇神色。
石观音在静水寺治病时只有一段时间能传信,后来楚留香与陆小凤二人在寺中留下,为以防引起怀疑,她便不再写信传于无花。
即便如此,无花也知道蔺尘星点出了石观音的身份、甚至引得石观音日夜恼怒,却又因有求于人而不得不忍辱受屈。
这份愤怒在给无花的信中鲜明地传递出来。
无花暗自警惕起来,咳嗽着起身,待蔺尘星来时,看见一个憔悴却又挂着温和微笑的无花大师。
“多谢江员外挂怀小僧,劳烦蔺大夫跑一趟,小僧感激不尽。”无花语罢,又是两声咳嗽,笑道,“请两位见谅。”
江员外之前见无花,悠然清俊,气度非只言片语所能概括,可如今的无花大师,憔悴中透着几分脆弱,心中不禁生起对休夜的愤怒。
尽管他还没有见过休夜,休夜对无花下手时他也并不在场,可江员外却已经认定休夜是个罗刹般的恶人。
蔺尘星敲敲桌子,让无花将手放上桌。
无花看着他,缓缓伸出手尽管无花看起来风轻云淡,也努力表现出风轻云淡,可蔺尘星把脉,还是把出他心神不稳,大约正在思考蔺尘星是否会从他的面容看出他与石观音的关系。
毕竟已有休夜这个前车之鉴,无花如今已不敢轻易断定任何事情。
晏游乐得不行,干脆一边把脉一边盯着无花看,面上渐渐露出几分困惑来。
无花不动声色,心中一紧。
蔺尘星收回视线。
无花云淡风轻,心里一松。
还不等无花呼出一口气,蔺尘星又看向他,眉头微蹙。
无花温温和和地一笑。
蔺尘星收回视线。
……
如此这般反复,无花呼吸不稳,惊疑不定,确认蔺尘星已经看出了什么。
晏游:真好玩:D
心满意足的晏游决定暂且放过无花,于是蔺大夫收回手,提笔写下脉案,又对无花道:“你身上受的伤叫我看一看。”
江员外闻言一呆,立刻站起身离开,对蔺尘星道:“有劳蔺大夫。”
无花:……
他这个当事人还什么都没说呢。
江员外十分识相的离开,导致无花解衣露伤顺理成章,他心中颇为憋屈,只觉得江员外这一腔好意他消受不起,也不想消受。
蔺大夫一本正经地看伤,无花的伤请过城中的其他大夫看,但伤药终究是没有蔺尘星独家特制的药好,效果不显。
伤处骇人,皮翻肉露,一片鲜红,看得人心惊肉跳。
让无花受伤的是他,现在给无花治伤的还是他,晏游觉得这自产自销的套路简直是刷任务进度的绝佳方案。
蔺尘星从竹篓里摸出三盒金疮药,说出使用方法,让无花好好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