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慌忙跪在地上,颤着声说:“小的真的送出去了,王爷明鉴!小的也不知道那路少爷为什么没穿!”
谢棱渊向前两步逼近小厮,看着伏在他脚边的人,说:“你在我身边待了五年,你是什么性子本王最清楚。”
小厮闻言,眼珠转了两圈,立马磕起头来。
“小的往日里只敢偷偷捡些破布烂衫,怎么敢昧下那千针桃花衫,就算偷偷私藏,也不敢穿啊!”
谢棱渊凝眸,眼中凌冽,一脚踩在小厮肩上,将人直接踩倒趴在地上。
“你说我的衣服是破布烂衫?”
小厮脸都被压在了地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口中含着地面的沙,还在跟谢棱渊认错:“小的嘴笨,王爷不要的衣服在小的眼里都是最最精美的锦衣,自然是要捧着拱着当传家宝了!小的去给路少爷送衣时,他那身脏污的衣服都不舍得丢,想来没见过、没穿过王爷送的那么精细好看的衣衫,自然也是跟小的一样小心收藏了起来,不敢穿上身,生怕磕着碰着了!”
谢棱渊听小厮说完,心情这才好上许多,松开了脚,甩了甩衣袖,手指拂过袖口上的金色灵珠暗纹,问:“当真?”
小厮赶忙爬起身,重新跪在谢棱渊脚边,急切地说:“当真!他看到那衣服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在跟小的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往那衣服上瞥,喜爱得不行,只是碍于小的在场,不敢表现得太过艳羡。”
谢棱渊抚了一下垂到胸前的长发,从袖中丢出一块玉石,玉石落在沾了雪水的沙中,泥泞不堪。
“做得很好,赏你了。”谢棱渊说完,小厮就上去激动地捧着玉石擦干净,揣进了怀中,磕头给谢棱渊道谢。
谢棱渊心情很好,饶过他和叶望环走远。
“王爷为何留着那样见钱眼开的下人。”叶望环就站在谢棱渊身边,自然也看到了小厮丑陋的嘴脸。
“我恋旧,他跟了我五年了,”谢棱渊语气中带着嘲弄,“而且,你不觉得他那样子很好玩吗?之前我丢掉一些不要的衣物,他就在旁边眼巴巴地瞅着,我故意丢在他能捡到的地方,果然就看到他去捡了。”
叶望环也笑出了声:“就像狗一样。”
谢棱渊笑声更大:“可不是吗?”
两人又朝着身后还跪在地上捧着玉石的小厮看了一眼,随后笑着走远了。
学堂内。
曾柯师不再授课,让他们自行抄书或背书,接着就在堂上闭目养神,沉沉睡去。
谢砚闲来无事,转过头撑着脑袋看左手边的路君年。
路君年确实在给谢砚抄书,抄的《孙子兵法》。
曾柯师要用的书本不能他人代抄,国师教的内容又没有固定书本原籍,只有两位将帅要用的兵书不会被检查,且允许代抄。
路君年抄得十分投入,丝毫没有注意到谢砚望向他的目光。
自曾柯师闭上了双眼后,学堂内的学子们都各自有了小动作。
叶添锦那一拨人从怀里拿出了从宫外带的小零嘴,几个人传递着吃,还拿出了小册子传着看,接着发出声声窃笑。
有人直接趴在桌上睡觉,口水都流到了桌上。
有人从带来的书箱中拿出两只蛐蛐,用书籍圈住他们,兴致盎然地斗蛐蛐。
更有甚者,直接拿出了弹弓,用小石子往窗外射鸟,可惜射艺不行,石子打在树叶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生怕吵不醒曾柯师一样。
饶是周围人都在玩闹嬉乐,不务正业,路君年也没有受到一点影响,专心致志地抄书,薄唇时而轻启,发出细小的呓语。
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拿着毛笔在崭新的白卷书上落字,每写两三个字就身体前倾,伸长了手臂沾下墨汁,后又提笔落字,目光始终跟着笔尖移动。
谢砚目光在学堂内扫了一圈,觉得周围的人甚是无聊,复又将目光落在了路君年身上。
雪后初晴,午后微曦,仅有的阳光似乎都落在了路君年身上,衬得他微微凌乱的发丝都显得柔和若羽,轻扫过谢砚心头,让人心尖一颤。
谢砚一直都知道,路君年很好看,不是女子温婉娇媚那样的好看,路君年身上的男子特征很明显,五官清冽,面部线条分明,已经有很明显的喉结了,就连身骨都是正常的男子身骨,因为早年生病而稍显消瘦,但并不羸弱。
路君年的好看不仅在于容貌,而是他给人的感觉,更像一副极富韵味的山水画,初见时如清泉回响,声声不绝,再见时引人入胜,如细水长流一般沁人心脾,如甘霖入腹,温润舒适。
冰冷的面容下,是悄无声息的温柔。
路君年再次前倾沾墨,才发现需要重新研墨了,他放下毛笔,刚想伸个懒腰活动一下四肢,左臂抬到一半左肩就传来钝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