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君年也跟着坐在小板凳上折菜,边折菜边问谢砚:“为何突然想学做菜?”
谢砚身份尊贵,即便以后争权失败,也能享一辈子荣华富贵,自然有人为他置一桌美味佳肴,何必来这狭小的后厨做这些粗活?
谢砚洗干净五个土豆,抬眸深深地看着路君年,说:“总有用得上的时候,而且,你不是不会做吗?”
路君年确实做不出像样的饭菜,但足够果腹,他便觉足够。
“我不会做你也不需要特地学这些。”路君年将菜叶收整好,放在灶台旁。
谢砚将土豆和刮刀塞在路君年手中,说:“我就想给你做,以后你不仅身体要熟悉我的味道,这张嘴也要记住我做的饭菜的味道,时间久了,你就离不开我了,都不需要我千里迢迢过来找你,你就会按耐不住来找我。”
说完,谢砚在路君年唇上浅浅一吻,就退开了身。
“又在胡言。”路君年微微撇过头,不自然地抿了下唇,心道:哪有当人面把计谋说出来的?
“把土豆刮好,我去杀鸡了。”谢砚笑着说完,一手抓着咯咯直叫的母鸡,一手提着烧好的滚烫热水去了前院。
没一会儿,那母鸡突然叫得尖锐,然后又很快没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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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烟袅袅,烟火寻常,定方城的夜晚降临得很快,天上又下起了小雪,后厨溢出的白烟和白雪交杂在一起,拼凑出最稀疏平常的人间烟火气。
路君年不得不感叹,谢砚学习能力非常强,他在厨艺上确实有很高的悟性,圆月刚刚挂上枝头,主屋内的桌上就摆上了满满一桌饭菜。
路君年摆好三副碗筷,就站在桌边算了算,一共九盘菜,四荤四素加一汤,那汤还是他最喜欢的鱼片汤。
谢砚脱下做饭时被水沾湿的外衫,叫来了铃夜一同吃小年夜饭,还特地找出了一坛之前在集市上买的酒。
“都多久了,你怎么都没打开喝?”谢砚一边说着,一边给三人倒酒。
“我不爱喝酒。”路君年说完,将孟柴农给他的酒酿也拿了出来,“铁器厂内的友人送的酒,不知你喜不喜欢喝。”
谢砚接过闻了闻,又用木箸点着尝了口,双眼一亮:“这不就是竹子清?没想到这里也有人会酿这种酒!”
路君年不懂酒,但他记得之前在唐石山喝到过竹子清,看来这项酿酒的手艺不是独家的。
谢砚又说:“但这竹子清不如唐石山的冷冽,反倒多了点回甘,估计存放的时间久了。”
三人落座以后,谢砚又给他们每人倒了杯竹子清,拿着长勺舀了一碗鱼片汤放在路君年手边,就跟铃夜交流之后信件的寄送问题。
路君年一边吃着鱼片汤,一边听他们说话,这送信的铃夜也是近日才回到定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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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突然响起鞭炮的声音,城中人在庆祝小年夜的到来,路君年突然想到了邻家的母女,遂起身走出了府门,敲响了邻家的大门。
他记得邻家的女子病重,这样欢庆的日子里,不知道有没有给那小姑娘做一顿像样的晚饭,左右他们三人吃不完这么多饭菜,不如送点来邻家。
一连敲了很久,邻家都没人来开门,路君年正要放弃之时,门后传来轻声的响动,他退开了两步,等了一会儿,才见邻家的大门被慢慢地拉开,那见过几次的小姑娘露出半边身子站在门后,没将门全部打开。
见到路君年,她这回没有再躲,但眼中的探究和畏惧仍旧不减。
路君年微俯下身,问:“令堂可还安好?”
女孩咽了口唾沫,等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娘亲病重了,今天都没有起来。”
路君年动作一顿,又问:“你吃过饭了吗?”
女孩摇了摇头,从背后拿出一块又小又硬的饼,说:“我有这个。”
路君年不由得蹙了眉,说:“只吃饼会长不高,我家里有鱼汤和烤鸡,你想不想吃?”
女孩听了路君年的话,下意识地松开了抓着门的手,不自觉地舔了舔干裂的唇,又很有戒心地看着路君年,说:“娘亲说不能随便跟男人出去,尤其是铁匠,你一定想把我卖到烟柳巷去!”
看来那女子教给女孩的东西还挺多,眼见女孩又要将门关上,路君年赶忙上前用手撑住了门,说:“那我给你送来,吃不吃看你们,如何?”
女孩垂着头,似乎在回想母亲之前教她如何应对眼下的情况。
路君年没再多说,转身回到府上,没一会儿,真的端来了一碗饭菜,白嫩滚烫的米饭上是油光可鉴的一块块鸡肉,还有滑嫩的鲜鱼片,闻着味道不错。
路君年将碗放在邻家门口的地上,说:“我不卖你,只是见你吃不饱饭才施以援手,等你吃完了,记得把碗洗了还回来,你知道的,我就住在隔壁的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