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却没有一点旖旎的氛围,路君年几次擦拭未果,眸中渐渐染上一丝不耐。
他俯下身,一手掐着谢砚的下颌,迫使谢砚不得不松开被咬出血痕的下唇,随后将方帕塞进谢砚口中。
清冽的茶香,带着药草的苦涩,萦绕在谢砚鼻尖。
路君年的方帕贴身存放,上面还有余温,带着路君年身上特有的味道,如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清冷而疏离,让人不愿靠近。
可谢砚此时闻着这茶香味,心头躁动的毒火渐渐平息,初闻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茶味道随着久处而渐渐浓郁,茶香反扑,反而给人恬静闲适的感觉,再不见心绪不宁。
谢砚也爱茶,但他从未在何处闻过路君年身上这股茶香,不由得安静下来,小口地浅浅吸着这味道。
“肩上的伤口有几处被毒侵蚀的腐肉,需要尽早切下,不然以后左臂会受到影响。”路君年语气平静,跟谢砚解释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上一世,他就是因为双膝的腐肉处理不及时,断骨也没有接上,才最终导致无法恢复正常行走。
所以,虽然路君年不是医师,但简单处理伤口这样的事还是比常人知道的多的。
谢砚被方帕塞了口无法说话,他静静地听完路君年的话,只短暂地思考了一会儿,就缓缓点头。
路君年这才拿出藏在袖中的小刀,在火把上灼烧片刻,接着一点点将腐肉小心切下。
处理过程并不算顺利,中途谢砚痛得挣扎起来,差点将路君年手中的小刀踢掉。
后来,路君年是坐在谢砚身上,压着他弄完的。
于是,等钟译和找到人来到山洞时,看到的就是路君年拿着刀冲谢砚比划,而谢砚衣衫散乱,口中还含着被浸湿的方帕说不出话。
“你在做什么!”钟译和一个箭步冲过来,动作却牵扯到伤口,让他直接弯了腰。
路君年从地上起身,伸手要去扶钟译和,被对方打开了手。
他动作一顿,随后悻悻地走到了洞口,背对着谢砚站着。
钟译和冲到谢砚身边,一把扯出方帕,将谢砚扶起。
谢砚重重呼出一口气,虚弱地说:“我没事。”
钟译和身后跟着三人,其中两人穿着黑色的夜行衣,立在山洞口,路君年两侧。
另一人看着年纪不小,佝偻着背,身上挎着一个很大的黑盒子,直接朝着谢砚走去。
“老身看看伤势。”老人蹲在谢砚身边,仔细观察左肩的伤口,随后赞许地点了点头:“伤口处理得很及时,否则毒火攻心后会非常麻烦。”
老人说完,从黑盒子中拿出了各种各样药罐、纱布和刀具,重新给谢砚清理伤口。
“太子,祛毒过程会很痛,这里条件简陋,你忍着点。”老人说。
谢砚闷不吭声,钟译和闻言,压住了谢砚的四肢。
被灼烧的滚烫的银针沾了祛毒的药水刺入了谢砚的肩头,很快就有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从肩头一路蔓延至全身。
谢砚心口传来阵阵疼痛,而左肩上了止血草药的地方也开始剧痛。
疼痛再次袭来,连带着指尖都跟着颤抖,谢砚瞬间红了眼,喉口传出低沉的宛如野兽般的吼声。
谢砚开始挣扎起来,钟译和身上本就有伤,就在他快要按不住谢砚时,谢砚突然抬头,看到了路君年单薄的背影,喊了他的名字。
“路云霏……”声音嘶哑,带着饱受折磨的苦涩,宛如恳求一般低声说:“过来,抱我。”
路君年被谢砚那声吼声吓到,惊异回头,却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命令。
路君年快步走到谢砚身边,钟译和给他让了位置坐在旁边休养。
他才刚刚坐下,就被谢砚一把扯过衣襟,一头埋进了他的颈窝,呼吸很重地起伏两下,随后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呜咽声。
路君年坐在谢砚右侧,左手环住他的腰背,右手托起他的左手,方便老人给他疏血化瘀,青紫的左手臂也渐渐恢复了常色。
“很痛吗?”
路君年正想将方帕重新塞进谢砚口中,却见谢砚直接咬在了他的衣领口,呼吸间的热气全部喷洒在他的脖颈,让他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老人带来的药效很好,毒性渐弱,那毒火撩心的感觉也慢慢下去,但谢砚并没急着离开路君年的怀抱。
抓着路君年衣襟的手微微收紧,谢砚松了口,头靠在路君年单薄的肩头,明目张胆地朝着路君年的耳垂吹了口气,声音带着点久病的慵懒散漫。
谢砚小声说:“路云霏,你身上好香啊,比后宫中的妃嫔还要香。”
路君年痒得偏了偏头,看向谢砚带着笑意的双眼,不再是戏谑或是嘲弄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