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君年就这么静静地坐在谢砚对面,没有说话,给了谢砚充足的棋后思考时间,这让他也有时间梳理刚刚错失的良机。
谢砚的棋跟他本人一样,又凶又悍,路君年差点被他的棋势迷惑了双眼,冲进对方故意露出的圈套中。
还好,他多思考了一下,没有冒险取胜,也让谢砚的计划落空,这也给路君年带来了新的思考方式。
“再来一局。”谢砚身体前倾,开始给分拣棋子。
路君年笑了笑:“正有此意。”
于是,两个人又开始了新的一局棋局。
-
直到夜幕降临,路君年感到腹中饥饿,这才从棋局中抽身,抬眼往窗外看去,惊觉已是夜晚时分。
“小砚?”路君年轻唤了谢砚一声,两人从早上喝了点船上的清粥后,就没再吃过其他东西,他估计谢砚此时也饿了。
谢砚完全沉浸在棋局中,没有听到路君年的声音,路君年起身去后厨,端来了两碗素面,将其中一碗放在谢砚手边,谢砚这才恍然回神,很快盯上路君年。
“你刚刚离开了?”谢砚问。
路君年点了点头,边吃着面边说:“就去拿了下面。”
谢砚摸了把脸,揉了下酸涩的眼睛,说:“我竟然没察觉到。”
“饿了吧,船上只有这样的素面和清粥,好歹能填填肚子。”路君年慢条斯理地吃着面条,面条油水没多少,肉也没有,只有点菜花,吃着格外寡淡,但他并不挑剔。
谢砚垂眸看着素面,尽管腹中空空,却一点食欲没有,百无聊赖地用木箸卷了卷面,往嘴里塞了一口,囫囵吞下,就很快蔫了。
“难吃。”谢砚评价道。
路君年放下木箸,已经吃完,说:“船上只有这些吃,我包里还有点干粮,不如你就着汤水咽咽?”
谢砚听完蔫得更厉害了,路君年又道:“后天船靠岸,要不你下了船换船回峳城?”
谢砚摇了摇头,埋头几下将面条嗦完,随意地抹了抹嘴角,道:“别想劝我中途回去!”
路君年摇头失笑,又问:“棋还下吗?”
“下。”谢砚很快恢复精气神,说:“今天一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俯首称臣!”
“好。”路君年淡笑道。
-
谢砚最终赢了路君年,两局棋局下完,一天也就过去了,大厅内的人陆陆续续地回了屋,路君年收好棋盘,也带着谢砚回屋。
一路上,谢砚都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刚刚的棋局。
“我刚刚可以更早收了你那方棋,我还以为你要救棋,就多等了你几步,想一次多收点,没想到你压根就没想管。”
路君年回:“嗯,因为那里快成死局了,再去部署不划算,不如放掉,去围你另一方的棋子。”
谢砚又说:“有一个点你明明可以把棋局盘活,结果你下得太保守,让我抓到了漏洞,白白错失了机会。”
“我以为你在做另一种局,结果你真的就只是为了收那几颗棋子,倒是我想太多。”
“你最后那场反攻实在精妙。”
“你的压制也不遑多让。”
谢砚说的棋局上每一个关键点,路君年都能够对应得上,甚至还能清楚地说出他下那一方棋子时心中的想法,他们就像两个多年的棋友一般,互相交流着心得,既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又是能并肩作战、共同商讨战策的战友。
直到两人坐在了狭窄的床上,谢砚还在说着棋局,眼中闪着明亮的光芒。
路君年从不让谢砚话无可接,两人相谈甚欢,直至屋内点的烛火都熄灭了,谢砚才停了下来。
路君年起身去点蜡烛,刚刚点上,就感觉腰间一沉,谢砚从他身后抱住了他的腰身。
“云霏,我真的好喜欢你。”谢砚头抵在路君年肩头,下巴蹭着路君年粗糙的衣料,说道。
路君年点烛火的手微微蜷紧,收回抵着心口,说:“嗯,你说过很多次了。”即便听了很多次,谢砚一说,他还是打从心底开心。
“不,跟以前不一样,今天比昨天要更喜欢一点。”谢砚轻嗅着路君年身上的味道,缓缓闭上了眼冥想。
跟别人曲意逢迎的顺从附言不同,路君年是真的在用心听他说话,他只要说起一个点,路君年就能马上对应上,给予他回复,而不是敷衍的客套话,路君年重视他说的每一句话,让他心口暖到膨胀,想要无时无刻紧紧抱着眼前这人。
路君年的一片真心,谢砚自然能够感受到,而他说出口的沉沉爱意,也是发自肺腑。
“我不想离开你。”谢砚低声喃喃道。
路君年一顿,垂下了眼睑,还没开口,就听到谢砚又说:“你一定会说不行,然后说一些家国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