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没被叮的人都被吓得跑出了船楼,就连一直沉稳地保持得体微笑的傅廷,都屁滚尿流地爬了出去。
路君年抿了抿唇,指尖发凉,谭珊俟果然另有准备。
谢砚上前踩死了一只臭虫,蹲下|身观察了虫子的形态,道:“湖蚴蝶,常年生长在湖边,成年的蝶看着跟普通的蝴蝶没有区别,喜食腐肉,它们将孵育的卵埋在湖边的湿土下面,这些是他们的虫卵。”
谭珊俟抬眼看向谢砚,又看向一旁的路君年,道:“看来你就是另一方的真正交易人了,我倒是没想到你会认得湖蚴蝶。”
谢砚起身,半眯了眯眼,面具下的神情看不真切,他说:“过奖,商人,果然如传闻中所说那样奸诈。”
谭珊俟嗤了一声,道:“不过是想多赚点酬金而已,毕竟沉了一条那么大的货船,谭家元气大伤罢了。”
谢砚:“这桩交易,归我们了。”
谭珊俟理所当然地摊了摊手,笑道:“自然是归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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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棱渊楞在一旁,听完他们两人莫名其妙的对话,反应慢了半拍,听到交易归谢砚的时候,立马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谭珊俟,厉声问道:“为什么?他们拿不出这么多钱的!”
“那谭家也不会跟沉了我们家一条货船的敌人做交易。”谭珊俟缓缓站起身,手指微抬,食指指腹上赫然出现了一只成年的湖蚴蝶,静立不动,仿佛死物一般。
“你!”谢棱渊心里慌了一瞬,很快又平静下来,道:“你别血口喷人,我们可从来不知道什么沉船的事!”
“谭家以成年湖蚴蝶尾囊内的荧光粉末为原料进行加工,得到了用来标记方位的暗号,这些荧光粉末只能留在人身上三天。湖蚴蝶虫卵需要这些荧光粉末饲养,才能破开湿土而出,这些虫卵天生带着剧毒,如果他们已经破土,却没有足够的粉末饲喂,他们便会被自己体内的剧毒毒死,而遇上了下雨天,湖蚴蝶都会躲起来避雨,湖边便会死去一片湖蚴蝶虫卵,成为湿土的养料。”
谭珊俟语气平静地叙说着这一切,看着地上渐渐失去了生命气息的人,说:“谭家家人手里都有一份死契,他们遇到生命危险,会将荧光粉末撒在杀害他们的人身上,而这份荧光粉末没有做过任何加工,一旦沾上便会融入骨血再洗不掉。”
谭珊俟说着,转头看了看船楼外的雨帘,说:“今天刚好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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濒死的湖蚴蝶虫卵嗅到了这些粉末,必然会不管不顾地冲过来,哪怕是啃食掉人的皮肤、骨肉,也想要得到一点荧光粉末,成年化蝶。
于是,才有了刚刚那一幕,路君年心想,还好当时谭珊俟给他的荧光粉末是加工过的,不然可能现在地上就要多一具谢砚的尸体了。
当时,路君年为了脱身,将那包荧光粉末尽数洒在了谢砚脸上,虽然谢砚脸上有面具挡着,但粉末肯定沾上了皮肤。
路君年静静听完谭珊俟说的话,估计他之前就已经猜到了谢棱渊是沉船的幕后主使,为了印证这一点,特地选择了茶话会的时机完成了这场复仇。
没错,谭珊俟在为那一船枉死的谭家人报仇。
而谢砚之所以说谭珊俟奸诈,是因为谢砚看出了谭珊俟的手法,对方早就能用这样的方法辨别谁是沉船的幕后主使,却还要双方交易人到谭家详谈,向谢砚的人提高酬金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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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棱渊哈哈大笑起来,道:“就算如此,那又如何,你们谭家不过是云梦城一介商人,能奈我何?这桩交易,我可以不要了,但你们——”
谢棱渊看向谢砚,笑得毫不收敛,说:“尤其是你,坏我好事,别想就这么轻易离开云梦城!”
谢砚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谢棱渊,突然抬手,一根银色长针从他指尖射出,谭珊俟赶忙退开身躲避。
“酬金提升至两万两白银,这个人,”谢砚用手指了指谢棱渊,对谭珊俟说:“我得带走。”
他是跟着谢棱渊出来的,峳城那边有人知道,虞贵妃也暗中让人保护谢棱渊的安全,如果谢棱渊死在了半路,他没办法跟虞贵妃交差。
就在刚刚,谭珊俟差点就能将荧光粉末洒在谢棱渊身上了,却半路被谢砚制止,他沉沉地看向谢砚,腮帮子鼓了鼓,显然不甘心,却又想到谢砚所说的酬金提升,一时间有些动摇,良久,才冷声道:“成交。”
说完,谭珊俟头也不回地往船楼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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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谭珊俟还没有踏出船楼,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船楼跟陆地连接的阶梯突然断裂,将他们四人跟外面分隔开来。
地面猛地一斜,路君年一个踉跄,赶忙抓住身边最近的物体稳固身形,一抬眼,才发现抓到了谢砚,正犹豫着要不要松手,谢砚反手抓稳了他,另一只手抱住了屋内的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