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看着纸上歪七扭八、忽重忽轻的字迹,眉头直跳,双眸都跟着凝重起来,就连呼吸都不由得粗重了几分,让这人用这样好的笔墨写字,实在是暴殄天物!
谢砚强忍着想要夺走毛笔的冲动,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小窗,决定眼不见为净。
铃夜的办事动作非常迅速,谢砚朝着一楼望去,不相干的人全都被清走了,有关的人被挨个叫去审讯,整个大堂现在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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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君年故意做出粗鲁的举动,将字写得又重又大,很快就写完一张纸,将薄薄的纸页揭开,发现下面的纸都沾上了黑墨,做出一脸讶异的表情,似乎才发现自己落笔重了。
钟译和拿走写完的纸页,说:“在空白的地方接着写。”
不能将弄脏未写的纸页丢弃不用,不然他们带的这些纸根本不够这人糟蹋的,钟译和心道。
路君年顿了一下,便要继续蘸墨书写,发现蘸不上墨了,正要拿起砚块时,谢砚一把将砚台夺过。
动作之快,路君年甚至不知他是何时离开了窗边,到了他身边。
“别糟蹋了这样好的砚块。”谢砚颇为心疼地轻拿起砚块细细研磨,直到重新流出色泽均匀、没有浮块的墨水,才放在了路君年手边。
“下笔轻一点,让你写字,不是让你钻木取火。”
“一次别蘸太多墨,诶诶!啧!你看,又滴在纸上了吧!说了让你一次就蘸一下,你恨不能直接把笔泡墨里是吧?”
“你站着写字就站着写,但能不能摆个好看点的姿势,把背直起来,弓着背跟个老头子一样。”
……
路君年一边写着,谢砚实在看不下去,就在一旁指导,于是,路君年一边要分心应付谢砚,一边还要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能把叙事的视角弄错了。
路君年没打算现场编造一次相遇,万一谢砚问起细节,很容易穿帮,所以他决定如实写,不过他现在是元洄兄长的身份,得以元洄的视角来写跟他自己的相遇,如果中间视角模糊了,或是没有留心,一下变成了他自己的视角,便会被谢砚看出端倪来。
直到铃夜带来的纸页全部写完,路君年才堪堪停笔,钟译和将纸页按顺序在桌上铺开,谢砚一一看去,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他宿在云梦城外城?”谢砚问。
路君年没有将遇到谭珊俟的事写在纸上,是从第一次参与夜集那晚写起的。
他点了点头,谢砚抿了抿唇,推测道:“千里迢迢来到云梦城,却选择住在城外城,估计身上的盘缠被路上的劫匪搜刮走了,所以才在云梦城给人教书。”
不得不说,谢砚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给谁教书?”谢砚又问。
路君年看向元洄,元洄一拍脑门,道:“呀!没仔细问。”动作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谢砚又仔细地看了一遍,问:“他为何会来彩云间,不是潦倒到需要教书赚钱了吗?”
彩云间是云梦城最大的酒楼,每一顿饭需要用的银两也比其他地方的多,路君年这些行为有前后矛盾的地方,只有可能是彩云间有他不得不见的人,不得不做的事。
“许是手里有钱了,想来潇洒潇洒?毕竟彩云间三层还有特别的雅间。”元洄说完,冲谢砚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谢砚斜斜地睨他一眼,淡淡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路君年的行为路线没办法做出合理的解释,谢砚将纸页收好,复又看向路君年,问:“你可知他为何来云梦城?”
路君年摇头。
谢砚这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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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夜的审讯需要时间,路君年跟元洄中途离开了彩云间,两人走到彩云间门口,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雨,他们没有带伞,元洄也没有斗笠,又不想回彩云间干坐着,便站在门口望天。
“这场雨还真是难得,往年这个月份一滴雨都不会下。”元洄说道。
周身很是闷热,路君年揭开斗笠透了透气。
“还有一件事情没告诉他们,”元洄回忆着昨晚路君年跟他说的好几件事,总结道。
路君年仰头望着檐外细密的雨帘,问:“云梦城,最近可有什么有趣的事物?”
元洄:“那可多了去了,马上就是八月中旬的荷花祭,届时云梦湖上的荷花尽数开放,还能欣赏到荷花仙人的水上舞姿。”
“太久了,”路君年说,谢砚待不到那个时候,“有没有更近一点的,最好是两天之内的?”
元洄沉思片刻,还真的想到了一件趣事,说:“就在今天,城南傅家前的湖面上在举行以茶会友的茶话会。”
“以茶会友,”路君年默念了一遍,心中思索片刻,又问:“为何将会宴设在湖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