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君年静静地看着谢砚的侧颜,紧绷的下颌线,突出明显的喉骨,覆在表面的皮肤紧致无暇,看着就知道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即便戴着花脸面具,也能够想象他面具下的面容有多不凡。
“谭家派人跟着交易人,是想查清沉船的真相,”谢砚笃定道,“派来你们两个这样的鱼兵虾将跟着我们,却让谭珊俟跟着对面,看来谭家已经猜到是他们动的手了,这场交易,我们志在必得。”
谢砚语气充满了自信,路君年猜他面具下的嘴角一定肆意地勾起。
“你猜猜,他们会打起来吗?”谢砚转过头,对上路君年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的目光,看到路君年那张脸,下意识地皱了眉,“你斗笠呢?”
路君年出门没想过会撞见谢砚,所以并没有戴斗笠,听到谢砚这么一说,他起身往茅草屋走,拿起桌边的斗笠戴上,正要转身出门,就见谢砚站在了门口堵住了去路,幽幽地看着他。
太像了,跟路君年戴斗笠的样子实在太像了,谢砚心道。
手上的疼痛还没有消散,在此时突兀的痛了一下,像是在提醒谢砚别忘了对方对他做过什么。
谢砚觉得自己真是犯贱,对方一次次伤害他,他还非要往人身前凑,只要看到一点跟路君年很像的地方,他就忘记了手上的伤,眼巴巴地追着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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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狂风还在卷着屋顶的茅草,元洄酣睡的呼噜声时高时低,他睡得香甜,并不知道门边站着两人。
谢砚不动,路君年也不动,两人就这么站在原地对视,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房门并没有关上,只需要一个跨步,就能走到彼此身边。
突然一阵风从门口吹进了茅草屋,吹动了路君年斗笠上用来挡住面容的白布,谢砚静默地看了好一会儿,抬步跨在门槛上,半边身子跨进了屋内。
破旧的木质门槛被谢砚踩得咯吱响,他伸出手,用斗笠的白布挡住路君年上半张脸,仔细端详着路君年的双唇,唇下的三颗不一样大的小痣实在有碍观容,他又将痣挡住,单单看着露出来的薄唇。
中间耸立,唇角下压,唇线很好看,指腹轻触唇瓣,双唇轻薄温凉,又很快抿紧,在屋内的烛火下看不清颜色,却让谢砚感觉分外熟悉。
路君年也是这样的唇形,也是这样的薄唇,他曾经吻过无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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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谢砚刚要说话,路君年一下咬住了他的拇指,尖锐的犬齿压在指甲的上缘,痛感再次传来。
路君年半点力没收。
十指连心,这一次的疼痛同样让谢砚揪心,他飞快地将手指从路君年口中解救出来,退后一步到了屋外,难以置信地看着路君年。
“你还咬我!”
谢砚的声音没有收住,声音大到让元洄睁开了双眼,看向门边的路君年,嘟囔着问:“发生什么事了?”
路君年摇头,又将手指放在唇边,做出噤声的动作。
元洄迷茫地看了他一眼,没注意到房门被打开了,也没看到屋外的谢砚,最终架不住困倦,又重新倒回了床上,很快又睡着。
“事不过三,我再招惹你我直接从云梦湖的岸边跳下去!”谢砚压低了声音,愤愤道,转身就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又一阵狂风刮过,终于卷走了屋顶的一块茅草,茅草在空中翻卷着,最后精准无比地尽数砸在了离开的谢砚背上。
谢砚突然被砸,还以为是路君年肆意报复,愤愤地回身,路君年见状,忙指了指屋顶的茅草,示意并不是自己动的手。
谢砚脚步顿住,想到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心里不由得一阵憋闷,装模作样地朝着路君年挥了挥拳恐吓。
路君年不由得失笑,轻勾起唇角,很快又想到自己的身份,硬生生将唇角绷直,但眼中的笑意,怎么都掩盖不住,隔着一层白布看向谢砚。
该死,竟然连笑起来都跟路君年有两分相似!
谢砚只能看到对方下半张脸,还以为对方在笑话他,瞪了路君年一眼,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不能再被相似的神态蛊惑了,谢砚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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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云梦城内的彩云间。
这是路君年第二次来到彩云间,不过这一回,他坐在了第三层单独的酒间内。
不得不说,说书人能够吃这碗饭,是有一定本事的,即便是身处三楼,路君年推开窗,也能听到一楼台上说书人清晰的嗓门,对方正慷慨激昂地说着谭家沉船的事。
谢砚不再隐瞒自己主事人的身份,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正位上,抬眼往四周看了看,道:“这便是云梦城最大的酒楼?看着也不过如此。”
元洄笑呵呵地在谢砚身旁落座,道:“自然是比不上京城的酒楼,不过大人既然来了云梦城,谭家作为东道主,自然得带你们来一趟彩云间,以表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