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钊闻言,看向路恒,路恒斜睨了他一眼,重重坐下,没好气地说:“无论怎样,在其他人眼里,我们都是一路人了,坐下说清楚事情原委,才好做后面的打算。”
陆钊这才敢坐下,也不敢坐实了,只虚虚地坐了一半,双腿紧绷着,随时准备起身逃走的模样。
路君年就站在门口,防止陆钊说到一半突然夺门而出。
陆钊叹道:“李家失火以后,曾有个自称您亲信的人找到了我,让我写一份记录您过去一年言行的奏章。我一听这话,当场就明白在李家的大火中,路大人您的奏章被烧了。那人还说,路大人许诺为我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我想,若是能借此在路大人的身边乘凉,也是极好的。”
路恒讥言道:“他说是我的亲信就是我的亲信了?”
陆钊忙答:“那人手里有路家的烟花火统,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所以才接下这差事。”
路君年闻言蹙眉。
路家的烟花火统由路恒吩咐兵甲营打造,火统暗处的印纹由特定的铁章压制而成,只有一枚,只有路恒所有。兵甲营将烟花火统造成后运至路家,由路恒压上铁章,火统才算正式完成。
不过,路家的人都可以接触到烟花火统,这本是方便路家人相互联系之用,后来为了避免两位路家家主的正事被耽误,规定了其他人不能随意使用火统。
“我想,那人应该没有当着你的面把烟花燃放吧。”路君年笃定道。
陆钊点头,他只是看了一眼,确定了火统上的印纹,那人就把火统收走了。
路君年沉声道:“他不是亲信。”
路家的烟花火统只要燃放了,路家的护卫就会在第一时间赶往烟花所在地,如果没在那里找到人,就会回府搜查所有人手中的火统数量和使用情况,一旦发现有谁乱放烟花,都会上报给路恒,并对其进行惩罚。
跟陆钊联络的人不敢随意燃放烟花,显然知道路家这一套烟花火统体系如何运作,因为那人就是路府的人。
路恒也想到了这一点,眉头不展,看到陆钊更是来气,说:“你说你一把年纪了,怎么就这么容易轻信旁人的言论!”
陆钊年纪比路恒还大,被路恒说教一番,无奈道:“路大人有所不知,下官为官三十余载,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七品官,只有每年的开朝日能够上那金玉朝堂拜拜。路大人身为朝廷重臣,身世显赫,皇上对您信赖有加,随便说一句话在皇上心中都有十足的分量,下官帮您,也是在帮自己啊!”
大元国并不是所有朝官都能上朝,四品及以上或者有重大功绩的朝官才能每日上早朝,面见圣上,但元宵节后的开朝日除外,这一日,所有的朝官无论官位高低,都能觐见。
“利欲熏心!”路恒毫不客气地评价。
眼见路恒还欲说教,路君年赶忙问:“那朝上为家父辩解,也是那人安排的?”
这不应该,安排奏章和为路恒辩解是为了两个完全相反的目的。
陆钊否认:“那人只让我写好奏章,将奏章交给他就好,他给了我些银两就离开了。堂上之事下官也不明白,但我总不能见着路大人被皇上疑心,才出此下策。”
路恒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满脸愁容。
“奏章作为重要证物,一直存放在刑部,直到元宵节当晚才送回至李府。李家自从出了事后,周边的守护都变得更为森严,进出都有严格的记录。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他能将奏章放进奏章堆中,显然是李府里面有他的内应,不然也不会知道奏章没少,还让人多写一份混入其中,徒生异端。”
“皇上没那么容易消除疑虑,这件事在他心里始终是个疙瘩,纵火的人没有抓到,如今又只有我的奏章出了问题,他肯定在心里怀疑过我,估计现在已经让人查另一份奏章的真实性了。”
而另一份奏章是谢砚写的,路恒倒不担心谢砚要如何摆平他那边的事。
路恒只是感觉疲惫,慢慢闭上了眼。
无妄之灾,让他平白欠了人不少人情,事情还没有得到解决。
路君年见陆钊不再拘谨,放松坐下来,才离开门边,走到路恒身后为他揉太阳穴。
“爹,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路君年问道。
年后的种种怪事,全都是针对路恒而来,路君年这么想没有一点问题。
路恒缓缓睁开眼,沉默半晌,推开了路君年的手,对陆钊说:“你的话已经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就在朝堂之上,一旦被皇上知道真相,就是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陆钊一听路恒这意思,以为对方要将他供出去,赶忙跪在地上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