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直到吹到街道上的晚风,路君年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看着手中的迷迭香,紫色的花瓣跟他身上蓝色的矢车菊相映相谐。
刚刚的手抖是有意为之,当虞有方当着他的面提到涨税一事,路君年就知道对方已经知道自己在查这件事了,必然不可能再让他套出其他的话来。
他反应很快,在虞有方面前现拙,让对方以为自己最终会放弃探查,从而掉以轻心。
只是,为何虞有方为何如此确认,即便涨税的事上报京城朝堂也改变不了现实?
路君年沉眸,他都是暗中调查的,只详细问过年家人……
想到这里,他突然明白过来,年家人里有虞有方的线人,看来之后的调查都需要避开年家人了。
路君年并没有清醒多久,意识很快又混沌起来,四杯烈酒的后劲上来,他强撑着回到年府门前,年府的下人打着呵欠给他开门,候在门边。
路君年将迷迭香交给下人,只说了声好生照料,正要进门,身后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哥。”
声音分外熟悉,路君年慢慢转过身,黑夜下的长街只有少许灯光,那欣长的人影从黑暗中走出,几步走向他,随后一把抱住了他,撞得他往后退了两步。
这个怀抱温暖而紧实,久久没有松手。
路君年双眼被烈酒的热意熬得模糊,辨认了很久,才呼出一口酒气,放松下来。
“小砚?”谢砚怎么来了,不是他醉得太厉害出现了幻觉?
旁边的年府下人诧异地看着路君年身前之人,问:“这位小少爷是……”
谢砚这才转头看向说话的人,回:“路砚,路恒的义子。”
路君年就静静地听着谢砚胡编,没有阻止,毕竟也不能把谢砚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们。
下人恍然,随后问路君年:“可要再准备一间耳房?”
路君年还没开口,谢砚率先答道:“不必,我怕黑,跟哥一起睡,你去准备浴桶跟热水。”说完,不等路君年反应,拉着他进门了。
路君年带着人回到他的寝屋,坐下边右手揉太阳穴边问谢砚:“你怎么来了?译和有跟来吗?”
“他去忙其他事了。”谢砚说。
他跟钟译和到城门口便分开了,城内发现的事同样紧急,但他想见路君年的心也格外迫切。
谢砚关上房门,转身便看到路君年懒散地坐着,因为刚刚在门口被他抱过一段时间,前襟散乱开来。长发被晚风吹过,稍显凌乱,就连发冠都稍稍歪了点。
如果是平时,路君年在注意到仪容乱了,一定很快就整理好了,但谢砚在门口抱他时就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味,脸上隐隐有醉态,估计他都没注意到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平日里一丝不苟,清冷疏离的人如今衣衫不整,发丝凌乱,面色绯红,眸中稍显迷茫,长长的睫毛轻颤,正撑着头在问他话。
谢砚慢慢走向路君年,而路君年并没察觉,还在问:“你不是该在皇宫里吗?为何来了胡泉?”
谢砚轻捏起路君年胸前一缕长发,发间还带着迷迭香的清香,他眸色深深,手抚上路君年的侧脸,迫使人抬起了头。
路君年疑惑,酒后的脑子混沌,不知谢砚何时离得这么近了,还在一点点越靠越近,他很快闻到了不属于自己身上的檀香木气味。
就在两人即将吻上时,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下人抬着浴桶进入屋中,谢砚很快直起身,离开路君年两步远。
进来的人是年岁,他抬眼看到谢砚不怒自威的模样,很快垂下头,说:“路小公子,路侍读喝醉了,小的可以帮忙洗浴更衣,还请路小公子去前堂候着。”
“不必。”谢砚细细地看了年岁一眼,只觉得眼前这人身骨矮小,皮相白净无害,视线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便重新落在路君年身上,说:“你去取两身路云霏平时穿得衣物来。”
“两……两身?”年岁惊异。
他刚听人说,此人是路侍读的义弟,为何直呼路侍读的名姓?这般没大没小。
“就两身,里外都要,他穿,我也穿。”谢砚走到浴桶旁边,试了下水温,刚刚好。
年岁心里思绪万千,看了路君年一眼,见路君年眼里尽是迷茫,显然是还在醒神。
“要不要小的准备醒酒汤?”年岁贴心地问。
谢砚看着路君年此时的模样,心想,还是醉着好了,说:“不必。”
年岁便不再多言,转身出去取了两身路君年一年前穿过的衣物,挂在屏风上,很有眼力见地关上了房门,以身守在门口。
谢砚扶着路君年起身,路君年看到浴桶,推了谢砚一把,说:“出去,我要洗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