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考场内能听到屋外的鸟鸣,考生如果注意力不集中,很有可能就被飞过的鸟雀吸引目光,耽误了考试时间。
一个考场只有三位考生,一列三座,任何交头接耳的动作都会被考官看到,从而杜绝了舞弊的可能性。
路君年走进考场,他的位置在中间,桌上已经放好了统一的干净答卷和笔墨砚,他不需要再带其他东西。
路君年坐好后,没过多久,同一考场的另外两位学子也进来了,他定睛一看,都是熟人。
李明昀看到路君年也愣了一下,沉默地进来坐在了路君年前面。
李明昀后面那人更熟悉,是刚从唐石山回来的钟译和。
钟译和跟他点了点头就坐在了他后面。
考题下发后,官学考正式开始,路君年拿到考题大概扫了一眼,部分是平时太傅说到过的时政,考题上多了些变动,但大差不差,他稍加思考,落笔行云流水,很快沉浸在答题的氛围中。
偶尔遇到难题,路君年握着笔的手指微微用力,眉头也微微蹙起,神情格外认真。
夏日微风习习,带来了一丝凉意,将窗台上的梧桐木落叶吹进了考场,树木的清香很快充满整个考场,沁人心脾。
不知何时起,考场的窗口多了一个人,李明昀、钟译和都注意到了,抬头望过去一眼。
谢砚一身玄色锦衣,衣上绣着暗绿色的云纹掺着银丝,在阳光下闪着细小的光亮,他就坐在窗框上,斜斜地靠着窗脊,偏过头静静地看着路君年认真答题的身影,冲钟译和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专心答题。
钟译和收回视线,李明昀看了一眼,也重新将视线放回了答卷上。
时间悄然流逝,太阳从东升到西斜,考场内官学子的影子也跟着从左边变到了右边。
李明昀、钟译和先后交了卷,钟译和还特地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路君年完全不知道他们已经交卷,还伏在桌案上答题。
见谢砚还坐在窗上不走,钟译和没再管两人,天气这么热,他躲到前庭去避暑了。
等路君年终于答完题,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路君年看着卷面上满满的字迹,总算露出满意的笑容,正要起身交卷,考官直接走到了他桌前,将他的考卷抽走,看了一眼,略表欣慰地点了点头,就拿着三张考卷离开了。
路君年揉着酸痛的手腕呼出一口浊气,转头就看到了谢砚倚在窗边看他,唇边挂着笑,见他看过去,谢砚才从窗边跃进来,边伸懒腰边走向路君年,说:“你总算看到我了。”
“你等了很久?”路君年撑着红木手杖起身,因为保持一个坐姿坐了很久,腿有些麻木,身体略微僵硬。
谢砚并没有说他一早就在这里了,背过身半蹲在路君年面前,道:“上来。”
路君年看着谢砚的肩背,感觉谢砚似乎又长高了。
“你不想被背的话,我等下抱你了。”谢砚说。
路君年这才靠近谢砚,一手环着谢砚的脖子,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了谢砚身上。
谢砚注意着路君年的伤,扶着他右腿的手并没有用很多力,很轻松地背着人站起身,往考场外走去。
“这不是去东宫的路。”路君年说。
谢砚笑了笑,说:“我知道。”
他没有往前庭走,而是背着人往屋后,直到走到一个小木屋,才将人放下来。
路君年不明所以,推开了木屋的门,很快知道谢砚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一个净房,里面只放了一个檀香木制的恭桶,恭桶上还有雕饰跟宝石,靠近一点,还能闻到沉香的味道。
——皇室用的恭桶。
路君年想到春试那次,正要说些什么,谢砚抢在他开口前说:“你从早考到晚,该憋坏了。”说完,便关上了门。
皇室的恭桶,于礼,路君年不该用,但谢砚关了门不让他出去,他沉默了一会儿,放下了拉门的手。
等路君年解决完私事,两人跟前庭的钟译和碰面,三人一道往太学堂走去。
钟译和拉着谢砚跟路君年到他寝屋,给他们看他带的唐石山的特产。
路君年看着手上的檀木圆珠串,一共二十八颗,每一颗圆珠都只有小拇指甲盖那么大,上面都刻有图案,小巧而精美。
“这檀木串上面雕的是二十八星宿,每一颗都代表了一个星宿,可以用来算卦,我是不懂这些。”钟译和给了他们每人一串。
谢砚将星宿串戴在手上看了看,发现并不合手腕,就取了下来放入袖中。
“你们从唐石山回来了,我跟云霏就要去了。”谢砚笑着说,转头看到路君年在摆弄星宿串,走过去垂头看路君年玩。
“你们还要过去?”钟译和看了眼路君年的腿,见对方能走能站,便没太担忧,只说:“唐石山山下有个小庙,庙里住着个怪人,说是能给人算命数,一开始我们信以为真,都花钱算了一遍,后来听山上的匠人说起,才知道那人是个骗子。你们如果要去,可千万别着了那怪人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