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棱渊垂着头接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不对,我似乎一直思考错了方向。”路君年走在回太学堂的路上,突然就顿住了脚步。
谢砚往前面多走了两步,转头看向他。
虞贵妃到底是谢砚母妃,路君年跟谢砚走得近,虞贵妃高兴都来不及,更不可能对他痛下杀手了。
所以,他们这么激谢棱渊跟虞贵妃其实并没有用处,虞贵妃现在并不会对他下手。
路君年将他所想告诉了谢砚,谢砚微抬了抬下巴,看向宫墙上的夕阳,将红色的墙面照成了橘红色。
“不,你想错了,母妃其实并不喜欢我,谢棱渊也是真的想杀我。在夜林泽,虎毒尚且不食子,但在这皇宫中,孩子不过是用来谋取利益的工具。”谢砚轻扯起一边唇角,“母妃其实更中意谢棱渊当太子,如果我死了,母妃不一定有多伤心,太子位会顺延给谢棱渊,所以我们还是得防着他们。”
路君年看着谢砚仍旧挂着笑意的唇角,心口一紧,不知谢砚经历了什么,才得出了如此结论。
是夜,无声。
酒意酣畅容易让人放松警惕,悄无声息的算计往往在人声鼎沸处滋生。
今晚的接风宴是春日宴的开始,也是最有可能发生变故的时候。
路君年心口隐隐有不安,换上了一身墨色长衫,在宫门口等到了路恒,跟着路恒一起走向设下接风宴的大殿。
“云霏,你甚少穿黑色衣物,怎么今日穿了这件。”路恒在路上问起。
路君年:“白衣太容易弄脏了,这墨色长衫许久未穿,再不穿就该穿不上了。”
路恒不再关注路君年的衣装,谈起新入京城的那些待考学子。
“前天,有位学子来路府毛遂自荐,希望我能收留他,我看他饱读诗书又饥寒交迫的,就把他安排在了你寝屋的耳房。”路恒说。
路君年垂眸沉思了片刻,就猜到了是谁。
“他叫段文绉,家里在贫苦的燕地,如果他真的上了榜,我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帮助了大元国未来的栋梁。”
上一世,段文绉确实就是在这段时间入府的,不仅考上了探花,还成为了路恒的幕僚,在吏部任职一个很小的官职,位低事少俸禄少,所以一直居住在路府,是个胆小忠心存在感又很低的人。
“他一定能上榜。”路君年心不在焉地说。
入大殿落座,路恒跟路君年还是坐在殿下右边第一个位置,跟对面的谢砚遥遥相望,仿佛回到了上一世。
谢砚在喝酒,路君年望着面前的酒樽,也仰头喝了一口。
宫里的酒大多是烈酒,不如桂花酿清甜,路君年舌头抵了抵上颚,慢慢醒神。
夜晚的皇宫很冷,他需要烈酒暖暖身。
路恒对皇宫里的葡萄情有独钟,抓过葡萄就吃了起来。
旁边那桌就是洛青丹,洛文仲坐在洛青丹左侧,路君年坐在路恒右侧,两人的衣袖拖在地上搭在了一起,洛文仲微微动作一下,路君年都能感觉到。
他默默地抽回衣袖,借着这个时间往后面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太学堂的其他官女子。
“李姑娘他们不来吗?”路君年向洛文仲问起那三个官女子。
洛文仲穿着一身水蓝色的新衣,袖口绣着水仙花,衣摆和腰间是细碎的鳞纹,腰封上镶着珍珠。
她为洛青丹拾箸添菜的手顿住,随后缓缓放下玉箸,道:“三位尚书带着嫡子出席了接风宴,官女子自然就没来了。”
不像洛家没有嫡长子,那三家可都有男儿的,自然是带着男儿来更妥当了。
路君年还欲再问,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声音。
“世宁公主觐见——”太监的声音传遍大殿,人们纷纷往殿门口望去。
轿辇停在殿门口,一位穿着雍容华丽的女子从轿上下来,她面容秀丽,脸颊殷红,发髻上的金步摇衬得她容光焕发,施施然从红毯的那头缓步往殿上走去,步伐稳重端庄,发间的流苏只微微晃动,腰间悬着的玉佩荷包紧贴着衣衫,没有因为她的步伐而弹起半分。
世宁公主二十又一,正值青春年华,一如出嫁时那般美艳动人,一时间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她停在了谢砚跟路君年中间的位置,刚好挡住了两人相对的视线,缓缓朝着殿上行礼。
皇帝看到这个许久未见的长公主,自然是喜爱有加,一手牵起洛皇后的手,拉着她走下殿来,满脸的笑意地将世宁公主扶起,将她们母女俩的手叠放在一起。
皇帝:“世宁跟皇后越来越像了,贤良淑德,宜室宜家。”
世宁公主浅浅一笑,洛皇后跟着夸赞了几句,皇帝一挥手,赏了金银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