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笔没有跌落许久,很快就被殊曲迎重新拿了起来。
[王爷,我在宋长远家的柴房里,速来救命。]殊曲迎想了想,又在这句话底下留了一个“寒”字的篆体,将下面两个叉,换成了两支剑的形状。
这是厉王手下的暗号,厉王手底下人不同等级有不同的暗号,玉书他们这个等级的暗号,应该就是这个。
门外对鸳鸯忽然看见从门缝里塞出来一条发带,玉浮偷偷去扯宋生袖子让他去接:“希望您能言而有信。”
玉浮将带子收到袖中,也不去看其中写的内容。给了宋生一个安抚的眼神:“不就是一条发带么。”
玉书此时正在侍奉宋意逢,宋意逢长高了些,眉眼渐渐展开,娇弱中又有一丝坚韧,娥眉淡扫朱唇轻点,长成了天启朝最喜欢女人的模样。
“小姐,太子来了,您是要出去避一避么?”
宋其琛记恨她将匕首递给了殊曲迎,自己不娶宋意逢就罢了,还将她指给了厉王。
“避什么?我不过这垂花门,他还能进来?”
玉书自也觉得是这个道理,抬眼间竟看到了玉浮在窗外朝她招手,不疑有他:“玉浮,你在外面躲懒呢?快些进来,侍奉小姐用午膳。”
玉浮楞了一下,她们二人不怎么交心,私底下也没什么悄悄话,可她却没想到玉书连她这样的意思都要装作不明白。
她往前走了两步,忽然看见拐角处走来一个身影,来人衣着颜色清亮,哪怕是寻常的农夫穿的灰色,被那样的布料织染,层层叠叠的淡灰色随着来人的步履摆动,竟像是个仙人。
“太子殿下?”
太子不是在大公子哪里么?怎么会来小姐这里?玉浮知道小姐对太子有救命之恩,可这救命之恩也被后面那些种种事情给磨没了。
今日又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宋其琛从她面前走过,直直站在了宋意逢的面前,他将手中拿着的折子递给了宋意逢。
这折子打开,上面用小楷写着不少的名字“宋芸畅、宋佳期……宋佳希、宋雨忻。”
“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若有喜欢的,选一个。”
宋意逢一愣,好半天才跟着宋其琛的思路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你让我改名字?宋其琛你是不是有病啊你!”
“若是这些不满意,我让钦天监再起,挑到你满意为止。”
[宋意逢]这个名字,他和曲迎说好了,是要给自己未来妻子的,他又如何能让宋意逢用这个名字嫁给厉王?冠上厉王妃的名号?
宋其琛有病,绝对的有病。宋意逢饭也不吃了,好歹算是顾及到宋其琛是太子,惹不起。
只能站起来怒指他:“名字是父母起的,你给我改名字问过我爹爹了么?”
“左相大人说只要你同意,他没什么意见。”
“我不同意。”宋意逢说道:“我这辈子叫‘宋意逢’叫习惯了,死了也要叫这个,你是觉得‘意逢’‘曲迎’是一对么,不好意思,还就一对了,我到时候死了就还要个曲迎哥哥做一对鬼夫妻,你要如何?”
这句话确确实实惹恼了宋其琛,面上仅剩的那一点笑意也没了,依旧是那风姿俊秀的面貌,可没来由的却变得犹如地府阎王一样渗人。
玉书和玉浮两个人连忙跪下告罪。
那发带着实长,虽然被玉书掩藏在袖口中,随着她的动作竟掉出来一截。
月白色的发带在婢女翠绿衣服的印衬下,十分显眼。
“这发带,你从哪来的?”宋其琛不顾身份的蹲下身子,从玉浮袖口抽出发带。
仿佛夜晚明月上的寒光一样,发带流转之间有着星辉灿烂,一看就不是俗物。那日马车里,殊曲迎就戴着这条发带。
而如今这条发带正躺在他的手掌之中,带来微凉的潮意。
“柴房里有位公子之物,他说他是您的人。”
玉浮刚说了一半,就不敢说下去了,太子殿下的脸忽然变得阴沉的可怕。
[王爷,我在宋长远家的柴房里,速来救命。]这字迹转角处圆润平滑,他将几乎“太子归位”这几个字刻入了自己的身体里,又如何能不认得。
可他,明知道自己在宋府,却还要那厉王来救他的命。
“速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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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黏在肉上,带来湿润的触感,燥热打着弯,调.戏似的游走在他的身体里……
“水。”
被栓了锁链的门猛的推开,宋长远的身影逆着光出现在门框中间,不仅仅是他,身后还站着三个身材比他还要高大的脸上蒙着布的男人。
一群人就这样挡住了将要射进来的阳光。
殊曲迎头昏昏沉沉的,下意识觉得这些人对自己很危险,他向后蜷缩了一下,身体划过粗糙的地板,仿佛腰间被人轻轻刮了一下似的,仅仅一下,就让殊曲迎拼命升起的警惕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