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其琛无意识的转头,他的卧房和小厅内隔了一道屏风,从那刨花锯末中诞生的新生,锦上织着韵云母,似将雨后烟霞带到了这室内。
在屏风的缝隙中,藏着一个人影。他的双手皓白夕阳的颜色落在指尖上加上了一层发着光的璀璨暖意,指尖上下灵活的转动着一柄扇子,扇子在他手中飞速成影,只看他的指尖微动,深色的扇骨在他的之间流转,平添了几分潇洒不羁的味道。
宋其琛看着那扇子在自己面前回转,前转三圈,后转二,拇指绕两圈,最后歇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扇骨无聊的前后摇晃。
那人这样的习惯,他如何能忘得掉。
“曲迎?”他踉跄下床,想要直接扑到殊曲迎的面前。却忘记了他们面前还隔着一个屏风。
啪……宋其琛压着屏风倒在了殊曲迎身上。
殊曲迎只看到屏风上骤然出现了个大猩猩那么大的影子,笼罩住了屏风上的那一抹艳霞,然后看着屏风在自己视线中越来越大:“哎呦卧槽!”
泰山压顶是何滋味?他感觉自己的肚子要跳出嗓子眼了。还有他的尾巴骨,被这一撞,裂成两半一样的生疼。
这下子周围人全一拥而上,将宋其琛扶起来,宋其琛有些发烧,一下子涌上来这么多人,让他找不到自己的殊曲迎了:“滚,滚开,你们都走,我知道你来看我了,你在哪?”
倒是李公公还顾及了一下被压成肉饼的殊曲迎,却也只说了一句:“这位大人,这动静您也是看到了,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改日?呵呵,没有什么改日了。我殊曲迎今日但凡是要能活着走出这门,这辈子,就是死也不会在进来哪怕一个影子!
老子就不应该发那善心来看你死了没。
老子一定是天生和宋其琛犯冲!
殊曲迎在地上等了半天,见所有人连扶他起身的想法都没,只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两腿叉开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宫里面他这个品阶是做不了轿子的,他一步一步总算是赶在宫门下钥之前走了出去。这会子宫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他形单影孤的走着,好不凄惨。
他垂着头往前走了两步,忽然看见一辆马车挡住在了自己面前,如今他这个身份,谁都得罪不起,他垂着眼就要绕开,谁知道从车帘中伸出一只手来,挡住了他离开的视线。
顺着手掌向上望去,刚好看见厉王那双阴沉不定的眸子,和含着冰一样的语气:“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他出来的早,心想接接小执笔,就不将他送回家了,直接弄回自己厉王府里头朝夕相对,谁知他想得到是不错,结果宫门里里外外出去进来许多的人,就是不见他家小执笔,等的脾气都冒火了,谁知他出来也不往自己这里走,自己上前来了,他竟然要让开?
这不是躲着我是什么?
说完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殊曲迎,不是他非要扣细节,而是他的小执笔鬓发乱着,眼尾处还汪着细细的红丝,嘴唇似乎是肿的微微翘起,脖子上还有淤青。
走路姿势更是叉开了,活脱脱一副被糟蹋了的模样。
他的眸子泛着火光,一把将殊曲迎拉上了车,回京后的车架自然没有在城门口的大,不大的空间让内里都充满了厉王身上那股子要杀人的气息。
他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像是又被磕了一下,眼冒金星。想要骂人的话还没说出来,一下就对上了厉王那发着火光的眸子。
他吓得一个哆嗦,只觉得现在哪怕说多一个字,都会被厉王当场解决。
平日里一个淡淡的眼神,就能吓得别人跪地求饶的厉王,如今连顾及要掩藏自己的杀意都做不到,滔天的杀意席卷而来。
化成刀刃,似乎要将身下的人撕成碎片,已是压抑了的嗓音,还是遏制不住喷涌而出的愤怒:“说,谁干的。”
“太……太子。”
说起这件事,殊曲迎就觉得委屈,可是这事情说到底还是自己作死非要去瞅瞅他的缘故,怪都怪不到别人的头上。
“太子?”厉王的眼睛一眯,直接拿起挂在车门上的斩邪,就要往下走:“本王废了他。”小执笔自己都还不曾碰一下,那个废物竟然敢碰他?看在自己的手段还是太轻了。他不过才放任他离开自己几个时辰,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不,不至于吧。”他这阵势将殊曲迎吓了一大跳。
厉王还没下车,听到这话,转过头冷漠的看向他:“你为他求情?”宋其琛最受那些读书人的爱戴,那副皮囊生的又好,他就是怕面前这人受他的蛊惑,这才安排了这么一场让宋其琛跌倒尘埃里头的劫来,他都见过那人如此的模样,还能心生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