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内:
奴仆们讨好的看着他们的新主人,生怕他有一点不满意的地方。
却见那人刚开始还扫视一番,也不知道为何,愈发的没了性质,他随意的点了一人:“从前你侍奉的是他么?”
被他点到的奴仆连忙跪下:“殿下,奴才是新进来的,从未侍奉过那罪人,奴才对太子殿下忠贞不二。”
他光顾着叩头,没注意座上那人神情愈发的不耐。
宋其琛往寝宫内走了两步,忽然止住了双脚,眼睛盯着墙上的挂画就不放了。
只见画上的人身着金黄云缎朝服,袖端为熏貂,那胸前绣着蛟龙间以五色云,画师的画工很好,就是将朝服展开放在旁边对比,那也毫不逊色,宋其琛的注意力却不在那人物上,他紧紧地盯着那画上的那四个小字。
“太子归位”当今世人皆崇尚楷书,横钩竖折皆要有力道,只有他一人,字迹转折处总是圆润……
“这幅画从哪里来的?”
宋公公心道不好,自己就不该眼皮子浅:“奴才也不知道,听说是画坊送来的。”
宋其琛不说话,只是将那双点犀一样的双眸朝着他看,不一会李公公便冷汗涔涔,连连跪饶:“太子殿下,这幅画是从前伺候的公公给奴才的,奴才看这寓意也好,画的又是您的相貌,这才留了下来。”
不一会,一个个子不高的肉墩墩的公公被“请”了过来。
更宝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听见宋其琛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是他让你将这幅画挂在这里的?”
这……更宝脑袋转的飞快:“这幅画是奴才擅自做主,那日画坊要给太子画像,他就让人将您的面貌画了上去,太子殿下,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夺您的位置!”
“他将画像挂在寝殿之内,日日看着,这太子归位几个字是他每日一笔写下来的啊。”
刚开始更宝还有几分演戏的意思在里面,可是欲说越觉得殊曲迎对面前这人付出太多,太不值得,越说越激动了起来:“主子对您那是情深至极,还望太子殿下明鉴啊。”
他说完这话,头深深的叩在地上,一句话也不多说了。
许久,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宋其琛微微摇头,他那双靴子就这样映入了更宝的眼帘,宋其琛离更宝极近,近的他似乎都能听见宋其琛的呼吸。
赌错了?更宝如今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放屁。”宋其琛轻轻地张口吐出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荡漾在空气中,不一会就消散了。
暗夜的凉风透过窗棱穿了进来,摆在案头的无骨灯中的灯烛似乎也被干扰了一样,微微颤动。
宋其琛目光微转,桌上的灯圈骨悉皆琉璃制成,一束小小的烛光通过琉璃的反射璀璨的有些妖冶,他缓缓走过去,指节分明的手指端起了那盏灯,手腕翻转,灯罩应声落地,那价值连城的无骨灯成了无数的碎片,像是遗落满地的星辉。
灯架上只剩下了那一束烛光,似乎它自己也知道没了束缚,灯花噼里啪啦的响着,犹如他陷入牢狱之时,日夜陪伴的束在墙上的那一束火把。
烛光随着他的步伐移动着,直到卷上了那圆润的字迹,那一幅可挂在太庙之上的画像,被瞬间吞噬,火舌肆意攀爬,火光中那张温柔的脸变的焦化蜷缩。
眼见火势越来愈大,李公公哪里还能站着,连忙喊人救火。
“住口。”宋其琛带着他们走了出去,在暗夜中整个寝殿作为烛体,火光直直的冲上去,似乎要将天空都撕裂一样。
“救火吧。”他这一句话说出来,嘈杂的喊声,救火的声渲染了整片夜空。
宋其琛看着太监们提着水桶,一桶一桶的泼在火光之中,却是无济于事。他转身离开,心中的翻涌而起的怒气并没有因此消散半分。
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派人来将自己弄得心神不宁,凭什么安安稳稳的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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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曲迎睡的并不安稳,自从上回宋其琛特别关照之后,那些守卫们就特别怕他死,用指头那么粗的麻绳将他捆了起来,生怕他一个想不开就寻了死,他连翻身都不能……
宋其琛的脚步声一响起,他就醒过来了。
看见他眼神奇怪的盯着自己看。
殊曲迎实在是一句话都欠奉,往墙那边蹭了蹭,扭过头不去看他。
“殊曲迎。”他的声音低低的,还带着令人不易察觉的颤抖,只是那眼神太过凉薄:“有人跟我说‘你心悦我’。”
“放屁。”殊曲迎立刻怒回,眼睛在火光中狠狠地瞪着他,只有愤怒,哪还有什么其他。
宋其琛忽然笑了,他也不知道原本心神不宁的心,因着这两个字,为什么死寂了下来:“我也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