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对于人类如何反抗芯片的操纵不断挖掘，就是害怕那一日的到来。”
阮北晴不知不觉地听进去了。
“所以呢？你们成功了吗？”
“没有。我们没想到，天凌科技的动作比我们还要快。”男子叹道，“他们......早就操纵了研究院里的人。工作虽然有计划，但一直被叫停，被各种各样的事情耽搁，直到两年前出事。所以，唯一留存下来的反控芯片，只有你体内的一块半成品。”
“......什么？”阮北晴皱紧眉，“什么时候的事？”
她怎么不知道？
“那时你还太小了，又生了很重的病，应该都忘得差不多了吧？”男子解释着，“你那一场病，其实不只是得了肺炎那么简单，而是人体对芯片的排斥反应。”
“极少数人确实会对人体芯片产生排斥，但从来没有你这么强烈的，喝什么药都没有办法。你的父亲走投无路，熬了许多天熬出两个半成品，亲自试验过之后，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注射给了你。”
“......”
时间随着他的话，倒流回了很久远的地方。
支离破碎的回忆浮现在阮北晴脑海中。
她隐约想起来了。
就是在她生病的时候。
程雯冒雪把她带下山去，走过大大小小的医院，甚至从凌晨十二点排队到早上八点，就是为了挂一个专家的号。
可是，她根本就不是生病，这“病”，没办法治。
“我们这里实在没办法。”
“转诊去更好的医院吧。”
“实在抱歉......”
“唉......”
她烧得迷迷糊糊，最严重的时候，是真的连自己的呼吸都快感受不到，得狠狠逼着自己呼出口气，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没有人安慰她，甚至在她清醒的时候，都要不停地对程雯说：“我不会死。”
她会害怕程雯崩溃，会怕自己被遗弃在一个地方，再也醒不过来。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暗示自己，安慰母亲。
直到最后。
她在浑浑噩噩之中，被一个人牵走。
她的“爸爸”。
那时她依然觉得，爸爸不是面前这个陌生的人，而是墙上那一张熟悉的照片。
她对着照片认了一年，和这个人的相遇却只有短短几面。
可是她会不由自主地握紧这个人给的拨浪鼓，听他安慰道：“不要哭，我们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所有人都放弃了她。
但还有一个人愿意支撑她站起来。
于是她活了下来，走到了现在。
——让她心里始终燃着一团火，让她永远保持清醒，让她像是当年一样，所有人都说他不在了，唯独她宁愿质疑整个世界，也不愿质疑他。
“而那，也是现在唯一的反控芯片。虽然是个半成品，也有足够的威力。”
“所以当天凌科技妄图再用技术束缚你时，它产生了反噬。我只知天凌科技能够控制常人，不仅仅靠的是芯片，而是在外部设置了干扰装置。”
“你或许，是唯一一个能找出它们位置的人。”
第21章 单向度的人（五）
听他这么一说，阮北晴算是明白了前因后果。
她问：“你是谁？”
“Mr.Xie，你父亲的老朋友了。”他扶着帽子，温和地笑笑，“时间到了，手机我先带走。如果你想明白了，就给我发消息吧。”
阮北晴还有问题没问，眼皮忽然开始打架。
很困。
她警觉了，“你......”
没能问出“你干了什么”，画面的最后，是他背过身去，走出了病房。
......
“......这是今天布置的任务。”
“谢谢了，你快去上课吧。”
推门声轻轻响起。
紧接着是脚步声，有人将什么东西放在了一侧的桌子上。丝丝缕缕的香气传来，混着花生油和孜然的香气，是家常菜的味道。
不大的桌子，很简单的两盒炒菜。程雯紧凑地布置好了碗筷，一转过头，阮北晴已经醒了。
她一动不动地注视她。
那只很精巧的金属眼镜飞了出去，镜片碎得七零八落，镜框也变了型。没了眼镜的遮挡，她眼里少了几分冷漠与锐利，黑白相间，倒是干净得很。
她似乎正在发呆，又似乎透过程雯背后，窥探到了其他什么东西。
程雯叹了口气。
谢天谢地，她终于醒过来了。
她守了女儿一晚上，几乎都没有睡。二人之间没有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但依然沉默着。很久之后，阮北晴问：“我刚刚一直在做梦？”
“什么？”程雯有点不明白。
她默了片刻，坐起身翻床尾的书包，程雯见她第一件事是把烟盒翻出来查看，对女儿的一点点怜悯瞬间变为“孺子不可教”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