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祯冷着脸将沉重的膳盒搁在一旁的石几上:
“你们都过来吃。”
胤祯吩咐完,然后迈步走进厨房。
大概是因为方才他在外面的声音有些高,他刚一进厨房,那厨子便心虚的“啪”的一下将靠在墙边的一个柜子锁上。
“红烧肉?身为一个厨子,你自己倒是吃的不错,爷倒是想问问那些干活的工匠们,可有肉吃,可有干饭吃?”
胤祯鼻子动了动,讽刺的看着那厨子。
厨子没想到胤祯眼睛那么尖,干笑两声:
“郡王爷那些个都是办差不力的罪人,眼下皇上没有处置以后也会处置的,这些荤食给他们都是浪费!”
“你吃的这般肥头大耳,却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反而克扣工匠们的伙食,让你活着岂非更浪费?!滚吧,爷这儿不留你这种废物!”
胤祯冷着脸说完了,厨子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胤祯索性将手扣在腰间,最后手腕一抖,腰上缠着的那边软件顷刻间直接显了真容。
等泛着寒光的剑,架在脖颈上,那厨子才慌忙磕了两个头遁走了。
胤祯皱了皱眉,拿剑砍了那锁,将里面的一小盆红烧肉也端了出去。
厨房外,胤祯刚一出去,就看到几个工匠们只端了里面的素菜用了一盘,剩余的菜肴都给胤祯尽数留着。
胤祯一挑眉,看着那些不停咽口水的工匠们心里倒是颇有好感,难为他们可以克制住本能。
“吃啊,愣着做什么?吃完歇一歇,晌午过了还要开始干活的。这些是那厨子克扣你们的荤食。”
胤祯将那一小盆红烧肉放在了石几上,几个工匠看见肉的眼睛都变绿了。
看着他们大吃大嚼的模样,胤祯却没有食欲,长眉不展,似是在沉思什么。
早在接手这件事的时候,胤祯就已经做了不少揣测,可是真真切切到了实地,除开工匠口中那神乎其神的传说之外,胤祯猜测更多的可能是贪墨。
只那螭吻上少了的一把剑,便要省多少银钱?
而贪墨从来都是自上而下,远非一人可为。
只是等真真切切看到连一个厨子都敢贪墨了工匠们的口粮,胤祯只觉得难怪东岳庙要崩。
倘若这次他没有,这些工匠迟早会因为饥饿劳累化为东岳庙下的皑皑白骨。
少年原本明亮的双眸在这一刻变的暗淡了一点,红润的唇抿了抿,胸中憋了一口气。
胤祯想着事儿没有吃东西,过多久一盘精致的梅花糕便被放到了他的手边:
“郡王爷,你若是没有胃口,先用一些糕点垫垫吧,这糕点闻着就行,一定好吃哩!”
胤祯没有拒绝,点了点头,打探道:
“几位也不用和我这么客气,你们也都知道我为什么来此。除却螭吻一事外,不知你们可能察觉到其他问题?”
“这……不晓得。小的们本也不是挑大头之人,这个中问题您还得问刘工。”
“对,问刘工,刘工他指定知道!”
“刘工?这是何人?”
对于工匠们积极推崇的这人胤祯很是好奇,工匠们便一言我一语地向胤祯解释:
“郡王爷您有所不知,刘工乃是我们中唯一一个识字之人,诸如此类构建东皇庙的图纸一直只有他一人可以看懂,我们只需要听其吩咐,便是只不过,前些日子东岳庙塌了后,刘工便一病不起……”
“是啊是啊,当时那螭吻之事,也是刘工第一个向八阿哥说过!可是后来八阿哥叫刘工入内详谈后,刘工便不再多劝了。”
“唉,刘工这一次的病应该是心病,要是当时他多劝一劝,八阿哥指不定就没有这次这桩事了。”
“有道是千金难买早知道,八阿哥是什么人,刘工又怎么能劝住?这一次这般我其实并不怎么怪刘工,盼他可以挺过去。”
东家们七嘴八舌的说起来,倒是胤祯心里勾勒出了一个识文断字,认真负责,老实严谨的工匠形象。
等到众人的说话声渐轻,胤祯放在大腿上的手掌握成拳,他忽然站起身:
“好,那我去见一见这位刘工!”
“郡王爷有这个心自然是好的,这是刘工目前身染重疾,您若是贸然前去空会给您过了病气。”
“这样……那我带他以前去,隔着窗户与他说话可好?”
“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工匠说完这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上胤祯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搓了搓手。
胤祯看了一眼,心里却跟明镜一样的,想来方才他们那般推崇这位刘工,也是有一半的原因是想让自己为刘工瞧病。
虽然如今工匠已是民籍,可是有东岳庙崩在前,即便是负责修建的工匠之首想来也无人敢去请大夫给他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