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乖。”他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
*
“小轲,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夜里的江岸倒映着无数霓虹,像是摔碎的万花筒,在水波粼粼中令人目眩。
石悦走在前面,突然停住了脚步,她缓缓回头询问,依然精致的脸庞背光落下了剪影。此时凉风拂过,她轻轻用手拢起垂落的发丝。
秦延闻看着自己曾经的妻子,他插在口袋的手指微微蜷缩,指尖传来了酥麻的感觉,走神片刻后,刻意挑开了眼神。
他的儿子,秦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在石悦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秦延闻的脑海里倏忽涌现了许多形容词:叛逆、纨绔、不学无术、屡教不改……似乎种种都是负面的情绪,但在石悦娴静的目光下,他竟一时无法说出口。
石悦道:“我听说,他可能有点不乖。”她又转过身子,一声轻叹像是江边的微风徐徐袅袅:“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呢……所以他现在也不愿意见我。”
秦延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保证道:“我会去找他说说。”
“算了,我不想让他更恨我。”江岸走到了尽头,石悦终于停住了脚步。夜间有些凉,她将风衣裹得更紧了。
这似乎预示着他们本次的旅程也到了终点,但两人似乎都没有道别的意思,只是一前一后相伴着,默默注视着缓流的江水,远处的游船漾开波澜,水波纹似乎也晃荡到了这边。
许久,石悦垂下眸,她又开口了:“我离开的时候,小轲还那么小一个,我不敢去见他,也不敢见你。这些年,我们还时不时会和他联系,只是他好像一直都没原谅我。”
秦延闻沉默着,他听着石悦继续剖析内心:“后来,我听说他去了南城,国内的很多朋友告诉我,他变得不服管教、不学无术……很抱歉,这些年给你添麻烦了。”
“他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会管好他。”秦延闻微妙停顿片刻,他难得抽空反思,自己这些年似乎对小儿子并没有太多的耐心,将秦轲送到南城,冥冥之中就是个分界线——在那之后,他似乎压根没再理会过他。
就像是撇开了一株杂草,任由他在外野蛮生长。
现在,面对曾经爱人的轻声喟叹,他仅存的愧疚被重新勾起。
也许他需要给予自己的小儿子再多点关注了。
石悦回头深深望了他一眼,她微微捋起衣袖,看了眼腕表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别去找他说什么,他不爱听,我就偷偷看他一眼就好。”
“嗯。”秦延闻表面同意,心里却安排好了明天找秦轲好好“谈谈”的行程,他绅士道,“你现在住哪儿,我让司机送你。”
“香榭九号,车已经在等着了。”石悦笑着解释,“那里位置有些偏,还有几套别墅没卖出去,但是也是临时找的最好选择了。”
听到这个地名,秦延闻微微一怔,他的脚步慢了几分:“那是子公司的项目,我会和他们打个招呼,有其他需要就和我说。”
“不、不用那么麻烦。”石悦看上去有些惊诧,她连忙摆手道,“我们都已经定好了,最近在搬进去。”
“没事,我会处理好的。”
闻言,石悦只能点头:“延闻,那就麻烦你了。”
两人又沿着来时路走上了台阶,果然在出口处,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打着双闪停在路边,石悦快步走了两步,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倏忽转身,迟疑着从手提包里摸出了一个红绒的长盒。
她递了过去,眼神却没有接触秦延闻的,只是一直垂着头,声若蚊呐:“这个给你,我之前捡到了,一直想找机会还你。”
“我先走了。”
秦延闻接过了礼物盒,他目送石悦坐上了商务车远去,又在原地愣了许久,才慢慢打开了盒盖。
他似乎能猜到里面的东西,但“礼物”全貌彻底展露在他面前的那刻,不可否认,他的心确实跳错了一拍。
那是一支钢笔,不是全新的。
他一眼就能认出,那是许多年前,他签署离婚协议的时候,手抖拿不住的钢笔——也是石悦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钢笔摔落在地上后,他没有再捡起,只是以为早就被当垃圾清理了,却不成想,兜兜转转又经由同一个人还给了他。
他又将盒盖合起,不知在想什么。
*
“小悦,怎么样怎么样?”车上,石林迫不及待地询问着最新战况,“你有没有按我们之前教的说,妹夫他什么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