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也有货船,但从没有一次来这么多的,有些和码头鱼把头关系不算好的脚夫便接不到活儿,只能干看着人家挣钱。
像这样这么多货船的,货物指定不少,就是码头所有的脚夫都动作起来,说不定一下午都卸不完货,那就人人都有活干有钱拿了。
这时候鱼把头也不会难为脚夫,否则货商看你手下人少、卸货慢,指定找别人去了,一个码头又不是只有一个鱼把头。
高兴是高兴,一干脚夫们也没有立即涌上去。
货商刚到,还要下船现找落脚的地方,一般都是找好地方才卸货,这样也省了运第二次的功夫。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船上陆陆续续下来百十来号人,看样子上面留守的人也不少。
“可算是到地方了!”
“这脚忽然踩在实处,我还不习惯了!”
众人一下船,都肉眼可见地精神起来,连素来不对付的黄老板和徐老板,也对彼此和颜悦色了两分,互相递了话头。
最高兴的还是一路晕船、在仓房里躺过来的那些人。
商队方从巫州上船,出发没多久就有人头晕、恶心甚至呕吐。按照船员说的方法做了,有些人过几天就缓过来了,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没有一点好转,就靠在路过的州城下船的那一晚续命。
如今终于可以在江州停驻,纷纷不约而同活过来,惨白的脸色也有些许回复,仿佛下一秒就可以不靠身边人搀扶、健步如飞了一样。
各位老板带着自家人分开来,在码头附近的酒楼客栈歇歇脚,也顺便吃点东西,还不忘让店小二催厨房做了饭菜送去给船上留守的人。
宋清和范理吃饭时向店小二打听了附近向外租赁的大院,吃完饭便一同去相看。最后相中几家都还不错,便回到码头将情况告诉同行的老板们,这才选定了落脚的院子。
落脚地一选好,各家管事便寻到了码头鱼把头,让带人卸货了。
一路护送商队过来的护城兵,有精神头好的也跟着卸货。虽然这一趟衙门给的不少,但闲着也是闲着,不若挣点额外的花费。
听说江南可是好地方,手上有点闲钱了,还能给家里人带些稀罕物回去。
次日一早,范理和宋清向江州知州下了拜帖,在等回帖的时候就各自出门打探江州情况去了。有缓过来的几户富商也闲不住,各自去城内游逛。
拜帖是借着户部尚书的关系下的。
当朝户部尚书何安祖籍江南,与江州知州是没什么关系,与江南巡抚关系可就近了去了。
江南巡抚的老师与户部尚书的老师系师出同门,两人算是隔了一层关系的师兄弟。这七拐八拐关系虽然远,但在讲究人际关系的这时候还是很好用的。
户部尚书何安只有何晏清一个子嗣,以后他的人脉都是何晏清的,何晏清又和孙淑一交好,四舍五入孙淑一勉强与江南巡抚是一个阵营的。
今日下这个拜帖,不求江州知州为商队开后门,起码看在他上司的关系上,不要过多刁难他们小地方来的商队。
一早下了拜帖,晚上回来的时候就接到了回帖,邀请两人于次日过府一叙。
于是次日,两人从各家商户准备的厚礼中挑选几份带上,浩浩荡荡去了知州府上。
拜礼的大头有马家一块水头极好的翡翠、徐老板家三十二原色的丝绸、李家一些比较珍稀的药材,还有宋清在船上专门搞了温房培育的猴头菇。
这礼品选的也有讲究。
那翡翠的水头就算在江南江东一带也算比较少见,不出彩却也不会出错;丝绸自不必说,是给知州府的女眷的,枕边风的威力可不容小觑;那些药材就是给知州年事已高的老母的,全了知州的孝顺名声。
这中间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猴头菇,来头却是最大的。这猴头菇可是宫廷贡品,与皇家沾上边的,自然能体现出身价来。江州知州不管是自家待客时候吃还是送给顶头上司,都是拿得出手的。
为着徐老板家丝绸被选上了而自家的没被选上,才给了徐老板两天好脸色的黄老板,又恢复了与徐家水火不容的状态。不过徐老板人逢喜事精神爽,不与他一般见识。
可不就是喜事嘛,东西送上去,要是得了知州府青睐,在江州境内不说打开整个市场,那也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果然,四件厚礼封上,起先一脸肃色的知州也露出了好脸色,没有刁难商队不说,还借了官府的人脉给几家牵线搭桥。
如若不是想做出政绩的官员,地方富商怎么买卖、期间是否有阴私,他是不管的。一来只要不犯法,官府便管不着,二来便是管了也没甚好处,费力不讨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