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憋闷得难受,有许多话,多年来一直没有机会问出口。
原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不料上苍弄人,这么多年过去,他都快要淡忘那些过往之时,竟然又安排了他们母子见面。
为什么,为什么当年要狠心抛弃我,为什么我来寻你,你都不肯相认?我就让你如此羞耻和不堪吗?
既然如此,为何当初要生下我......
世人都以为我死在那场战乱里,你可曾为我难过过,哪怕一丝丝的难过,你有过吗?
如果不是苏家倾覆,就算亲生儿子惨遭横死,尸骨无存,你还是能在侯门深宅里安心做你的贵妇,对吗?
他心中恨意勃发,烧得浑身骨骼都“滋滋”作响,暗笑自己居然还不死心,事实已经证明了一切,又有什么好问的,不过是徒增难堪罢了。
扬手狠狠抽了一下马鞭,骏马吃痛跑得更快了,冷风迎面扑来,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
苏怀洛默然坐在他身后,目光从他飞扬的黑发,缓缓移到宽阔的肩膀,坚实的后背....一时悲喜难辨。
*
就在尚谷官驿里的人正忙着扑灭大火的时候,数十匹快马从官道疾驰而来,看装来人扮都是王城禁卫军。
为首的一名小首领拉住缰绳,他身后的马匹也都纷纷跟着停了下来,见驿馆内正燃着熊熊大火,众人都吃了一惊。
那首领手持马鞭指示身后的属下:“这火起得蹊跷,快进去叫人来回话。”
接到纷纷的禁卫军忙跳下马去,冲进了乱哄哄的官驿,不多一会儿功夫,就带着一个脸上都是焦黑的狱卒出来。
狱卒一见突然出现的禁卫军官兵,忙肃然躬身行礼。
听完狱卒说了半夜莫名起火的事情,那禁卫军皱眉道:“让官驿中的守卫继续灭火,你速速将所有犯妇都带到门外来。”
“....小的遵命!”狱卒略有些诧异,很快就恭敬地答道。
官驿内避火的女犯都被赶到了门外的黄土地上,她们一个个神色惊惶,脸上身上遍布烟熏火燎过的污渍,看上去十分狼狈。
“立即清点人数!”禁卫军首领冷冷道。
狱卒忙听命去数人数,连数了两遍,才战战兢兢道:“回…回禀大人,少了两人。”
人犯逃走是失职大罪,跑到门外听命的狱卒们都吓得跪了下去,齐齐道:“卑职看守不力,请大人饶恕…”
禁卫军首领鼻中哼了哼,冷笑道:“可是苏怀洛母女?”
狱卒一惊,点头道:“正是,大人,你是如何得知。”
禁卫军首领并不回答,只是厉声问:“这火起了多久了。”
狱卒道:“大约半柱□□夫。”
“看来他们尚未走远。”那首领恨恨道,当即调转马头,扬声道:“我等接到上峰指令,今晚有人要在官驿内劫走苏怀洛母女。你们留下几人看守剩下的犯妇,其余所有人都随我去追。”
跪倒在地的狱卒们忙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去牵马过来一起去追,这样日后论失职罪之时也可将功抵过些。
不料牵马的人满头大汗地空手而归,哭丧着脸道:“有人在草料里加了巴豆,马厩里的马都窜稀跑不动了…”
众人闻言神色大变,禁卫军首领只是冷笑:“看来他们是谋划周全,有备而来。岂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轻蔑地瞥了一眼乱成一锅粥的狱卒们,啐道:“全是一帮没用的东西!”
“走!”他高喝了一声,纵马冲进了薄雾弥漫的黑夜,身后的一队精兵立即整肃扬鞭,紧随其后鱼贯而出。
而此刻,苏辰几人正快马加鞭疾驰在密林之中。
忽然,一声尖锐的哨声自身后的密林响起,苏辰警觉地拉住缰绳,让马放慢脚步停了下来,他转过头看向夜空。
雪若不明就里,也将马停住,顺着苏辰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一簇白色的亮光冲上漆黑的天幕,瞬间就消失不见,惊得一群飞鸟乌压压地振翅从林中飞起。
苏辰心中暗惊。
“报讯弹?”雪若惊道,“他们已经发现伯母她们逃走了,这是在呼叫援军吗?”
“是的,”苏辰仰望天空,神色严峻:“但追兵恐怕已经在我们身后了。”
听闻此言,苏怀洛吓得紧张变色,在马后不安道:“这可如何是好?我们俩人一匹马,定然跑不过那些追兵的,迟早要被他们追上的。”
沁儿小脸发白,缩在雪若怀着,带着哭腔道:“阿若姐姐,我怕,要是被那些追兵追上,我们会死的。上次有个女犯人想逃走,结果被当兵的一刀砍成两截了,太吓人了....”
雪若从后面搂进了她,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安抚道:“沁儿不要怕,有你哥哥在,他会救想出办法救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