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袍官员接道:“是荷花宴散场时你看到的吗?”
“嗯?”邱静岁深觉不对,她将画正面面向自己,也跟着瞪大了眼睛。
画上分明是定安公主府外的场景,空中还画着散场后仍盛放不停的烟花,尚未离开的少数宾客正从府中走出来,有的在与人聊天,有的在打量街景,有的正在上自家马车,画卷笔触细腻、生动无比,在场几位大人甚至能从面部特征认出画上晚走的官员是谁。
如此细节,几乎可以证明画此画者亲眼见过此等场景。
而最重要的是,在这幅画中陆司怀格外显眼,他之所以显眼,倒不完全是因为出众的长相,而是在宾客全聚在公主府门口的时候,画幅的右上角画着的一座茶馆的二楼孤零零只有一人一手,那人自然是陆司怀,而坐在他对面的那只手的主人却因被窗扇遮挡,未画出面容。
邱静岁细心地发现那只手上带着扳指,明显是男人的手。
但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幅画根本不是自己画的!
思绪飞转,邱静岁立刻明白自己的画被人掉了包,但此画的信息竟丰富得十分有利,结合刚才绯袍官员问的那句话,邱静岁灵光一闪,果断承认下来。
“是,小女那日也去公主府上参宴,在回家的路上发现少了一只耳环,因此倒回去寻找,正看见陆大人在茶馆跟一个男子说话。”邱静岁接着说,“公主府烟花未尽,尚在亥初,同梁小姐遇害的时辰几无差别,囊秀戏楼与公主府相距甚远,陆大人怎么会是凶手呢?”
“此言有理。”绯袍官员点头,“当务之急是要找出当晚同陆大人喝茶之人。”
其他人如同松了一口气般纷纷应和,精神抖擞地准备给陆司怀脱罪,看起来谁都不愿意得罪卫国公府的模样。
来之前,邱静岁一直以为这帮人是憋着要置陆司怀于死地呢,如今看来卫国公府比她想象中更有权势。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绯袍官员刻意忽略了提交该份证据的邱静岁,邱父大松一口气,忖度着他们是顾及女儿家的名声不想声张,想必这桩献画洗罪之事也会在查证到那不明男子后被掩埋得干干净净。
被邱元思命人送出京兆府后,邱静岁心情复杂。目前看来,更换后的画让她既可以帮助陆司怀洗罪,又可以保全名声,是目前最好一举两得的事,但令她胆寒的是,能自如出入她的房间不被发觉,这个人的武功该有多么可怕?万一意图不轨之人派这种水平的杀手来杀她,她还能活着看见第二天的太阳吗?
第30章
陆司怀静坐在书桌后, 面前摆着王羽仁替换而来的邱静岁最近夜以继日画出的钱文生画像,他看的格外专注。
许久后,他突兀地问道:“长得很像?”
王羽仁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眉眼确有几分相似, 但总的来说还是与大人相距甚远。邱小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照着您画出来的样子,或许正同那晚梁家丫鬟在月明下的一瞥留下来的印象重合, 这才有此误会。”
“此事不宜拖得太久, 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王羽仁接着问。
收起画卷,陆司怀道:“等。”
“是。”王羽仁似乎想到了什么, 问:“这段时间盯着邱小姐的人此刻现在府中, 大人可要召见?”
陆司怀眸色深深,轻颔首:“你再去帮我拿一样东西。”
——
邱静岁本以为查找那个不明男子会花上一段时间的功夫,谁知道初四一早,吴景主动找上京兆府, 陈明当晚是自己跟陆司怀在一起谈事,茶馆的伙计也有几人曾在当晚见过他们,可以作为人证证明陆司怀的清白。
有官员别有用心地细问当晚两人特意避人谈的是什么事,吴景竟嘲讽地回道:“大人没听说前一阵子我定婚的消息?自然是为解除跟陆玉书的婚约, 叫卫国公府放我与其他女子婚配。”
事关两府家丑, 吴景都敢自曝出来,反叫其他人不好再多问。
经过查证, 情况属实, 陆司怀的嫌疑被洗清。同时便有人怀疑到钱文生头上,派人去追查时发现人已不在, 此举更成了对方做贼心虚的表现。
情况上报后, 陆司怀第一时间被解除了禁足。
“西昌侯府竟然肯为卫国公家作证, 难道两家之前不是闹得很难看吗?”晚膳时,邱静岁追问邱父。
邱元思对她意见颇大:“我还没同你好好算账, 你竟然问到我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