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他一个人做的事多了去了,就连国际孤独等级表上位列第十级的“一个人做手术”都达成了,他还有什么不能独自完成的事?
可是当听到陶最要陪苏寄秋进组不能陪自己时,他就是心里堵得慌。
他其实能够理解陶最为什么这么做。
苏寄秋说好听点叫单纯,说难听点叫脑子里缺根弦,他不是那种傻乎乎一骗就跟着跑的人,却也容易对熟识的人失去防备心。
就比如章铃一要密码他就给了,完全没想过会被人赶出家门的可能性。
在同样面临即将进入陌生环境的情况下,谁更需要照顾不言而喻。
可是理智能够理解,感情上顾南却怎么也抹不平。
他应该已经习惯了才对,习惯成为被剩下被抛弃的那个人,习惯承担本不该承担的责任和希冀,却在陶最做出无可指摘的选择时,失落到无法控制情绪。
陶最笑着抹去眼角渗出的生理性泪水,坐到座位中间,伸手拍了拍顾南的肩膀。
见小孩还是支楞着脑袋不转头,他也不觉得生气了,笑吟吟地开口道:“苏寄秋那孩子的性格你比我清楚,敏感的性子却搭了个不开窍的脑袋,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罪,好不容易离家出走还遇上你,啧,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原本我以为《大理寺》七月才开机,这样你俩完美错开,我能先陪你进组,然后再去横市。谁知这么不凑巧,两个剧组撞了呢?公司现在除了我无人可用,临时招人我总得考察一二吧?助理还好,执行经纪要是有什么问题,那就完了。”
听到陶最这番话,顾南终于有了点反应,转头问:“执行经纪?”
“对啊,因为你俩进组,公司最近在招人,两名助理加一名执行经纪。助理你和苏寄秋一人一个,照顾起居,执行经纪专门负责苏寄秋。”
顾南闻言,不光脑袋,身子也转了过来,诧异追问:“执行经纪负责秋秋,那你呢?”
陶最比他更诧异,睁大眼睛道:“我当然是负责你啊!”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陶最还回答得如此理所当然,顾南震惊的同时,一股无法压抑的喜悦涌上心头,让他的眼睛越来越亮,就像在里面点燃了两簇篝火,越燃越旺。
因为角度问题,陶最没注意到顾南的表情,继续说道:“而且我砸了那么多钱,不盯着怎么行?剧组最容易巧立名目搞贪污了。”
顾南眼中汹汹燃烧的篝火瞬间变小,他扭过头,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哦?哦什么?算了,理人就好。
陶最又拍了拍顾南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现在知道爸爸有多辛苦了吧?”
这人怎么老想给人当爸爸?
顾南有些无语,但心中的郁结确实消散不少,可要他接下陶最这句话顺着下台阶他又不愿意,于是直接转移话题道:“招到人了吗?”
陶最嗯了一声,语气有些微古怪:“算是招到了吧,面试安排在明天。”
顾南没有察觉到陶最语气的不对劲,应了一声后两人便就着招人的话题聊了几句。
司机见车内气氛恢复正常,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开始蠢蠢欲动。就在他寻找时机想要插话时,顾南话说到一半忽然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洇了出来。
陶最见状顿时了然:“昨晚没睡好吧?”
顾南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嗯了一声。
“不到两米长,最多九十公分宽的胶囊状道具床,估计翻身都难,能睡好就怪了。”陶最撇撇嘴,“那你找到感觉了吗?”
顾南:“……”
光顾着生气了,哪有什么心情去揣摩角色心理?就觉得床太硬太窄,心里莫名委屈得要命,睡着了也反复梦到出院那天的事……总之,体验感极差。
“咳,”顾南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时间太短了,等正式进组后再试试。”
陶最不疑有他,附和道:“也行,不过你也别太执着于这个,睡不好太影响状态了,试个一两次记下那种感觉就行,别因小失大。”
顾南颔首:“我知道……”话音未落,他又打了个哈欠。
“行了,看你困得那样!离机场还远着呢,你赶紧眯一会,养养神。”说完,陶最就坐回驾驶座后,用实际行动中断话题。
顾南没有拒绝,将椅背往后调了点便闭上了眼睛。
一旁的司机遗憾地瞄了两人一眼,把满肚子的八卦都吞了回去,出租车内顿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一点发动机的嗡嗡声。
陶最捧着手机回复了几条微信,又翻了翻朋友圈,把累积的工作要点记录在备忘录里,然后就有点无所事事了。
四处看了一圈,陶最的眼神最终还是落到了顾南身上,盯着他的头毛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