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何池需要他,何池记得他。
在过量的安眠药已经下肚时,何池敲响了门,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撒娇的尾音,“哥哥,你在家吗?”
他猛地从眩晕失力中醒神,手指扣着喉咙,将刚咽下去的药物扣了出来。
他很想给何池开门,但他不敢。
他不想何池见到他这样狼狈的模样。
何池身边好像还是上次那个司机,“他不在家,小少爷,我们该回去了。”
何池固执道,“我等他回来。”
司机陪他来此本就不耐烦,听他要等就更是不喜,半拖半拉地将何池带走了。
听见他们的声音消失在门口,岑屿这才用了最后一点力气打了120。
他还不能死。
他说好了要和小池见面,他还没有兑现诺言。
岑屿就此活了下来。
顾琴接到了他进医院的电话,没想到恰好岑之烨也在她身边。于是他被岑家接了回去,毕竟是岑家的儿子,想要自杀那才是笑话。岑之烨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不过是养个孩子的钱,他还出的起。
他被变相地囚禁在了岑家。
那间筒子楼的小屋,便换了一个人住。
等几年后,何池被绑架找回来,精神大受刺激。他被养了许久,却始终没能恢复记忆,只能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去了那个旧址。他脑中混沌,敲开门发现里面有许多的人,有个人坐在沙发上,背影像极了他的哥哥。
“你找谁?”
“我找……”
他们在打游戏,身边的人锤了锤那个人的肩,“我艹陈辰,你他妈的牛啊!”
何池撑着力气道:“我找我哥哥。”
“这谁啊?”
“谁是你哥哥?”
“李木,是你弟弟吗?”
“你有病吧,我他妈哪来的弟弟。”
何池就一直看着陈辰,旁边的人目瞪口呆,“陈辰,这不会是你弟弟吧?我还没听说过你有个弟弟啊?”
陈辰扫了何池一眼,“你谁?”
何池头痛欲裂,……哥哥不认识他了。他不记得他。过去太久了。哥哥有了新的朋友。
他不再需要他了。
何池跑下楼。
那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见过。
又相遇,是岑屿脱离了岑家的束缚,打听到了何池的消息,转到了他所在的高中。可何池,却像是忘了所有事,他便只作为朋友留在何池身边。
他休学一年,又无心做天才。
虽大何池两岁,却也和他在同一个年级。
大学时,何池听见陈辰这两个字,就像发了疯,仿佛只认识陈辰,只看得见陈辰。岑屿以为他是忘了他幼年时遇到的那个哥哥,忘了那串酸甜的糖葫芦,忘了蒙了一层灰的筒子楼。
可是他没忘。
一切都是张冠李戴,是阴差阳错,是陈辰偷了本属于他的珍惜和他的爱。
想到这里,岑屿闭上眼,血肉如同被凌迟。
可现在小池是他的。
岑屿捧在手心的手忽的动了动,他回过神来,低头看着何池,紧张问:“小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水。”
岑屿连忙倒了一杯水,抵到何池唇边,“有没有还觉得哪些地方难受?胸口还闷吗??”
何池抿了口水,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他往岑屿怀中靠了靠。
“好多了。”
岑屿珍惜地将他搂进怀里,让他舒服地靠着。回忆起过往半生,疼痛加身,他像是无法再忍,克制地吻了吻何池耳畔,“小池,我们走吧,我们不要再见这些人了,好不好?”
何池有些发懵:“为什么呀?”
“你每每见他们一次,你都要难受一次,我们为什么还要见他们?宝贝,你也心疼心疼我,好不好?我看见你受伤看见你难受,”岑屿眼圈发红,声音有些颤抖,“我也是疼的。”
“……我也是会疼的。”
岑屿太难过了,何池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小声道:“……你不要难过呀,我现在不难受了,也不疼了。”
“那要有多疼才算疼?”岑屿抱着他的动作更紧了些,“每次吃饭吐出来不难受吗?喘不过气不难受吗?被捏着手腕强制想拖走,你也不害怕吗?”
“小池,你不难受,算我难受,行不行?”
岑屿眼里的血丝还没消下去,痛意几乎快溢出眼眸,何池心莫名地被扎了一下,他笨拙地又亲了亲岑屿的唇角,“那你把我关起来吧。”
“……什么?”
何池弯着眼睛,眼睛很亮,像有星星,还带着一些天真,“你把我关起来,我就见不到这些人了。只和你待在一起,我便不会受伤也不会难受,你也不要再这么难过。”
岑屿侧身搂着他,像搂着自己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