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人遇着鬼打墙,原地徘徊,寻不到出口,要想摆脱鬼打墙的局面,一是看鬼的心情,二是误打误撞出去,三是靠自己寻到正确出路。村妇已是残魂姿态,没什么好心情可言,而祁凤渊瞧着万水有气出没气进的样子,误打误撞能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要怎么做?”
“问她,”祁凤渊又道,“你少说几句话,休息一下。”
祁凤渊绕过村妇,走到她面前。
妇人面容沧桑,低眉敛目,祈愿时眼角的细纹随动作被拉长,两粒白珍珠缀在耳垂处,看着是个福气像。有福气,才能够死后不化冤魂戾鬼。
妇人心中有执,她生前必定经常出入这座神庙对着神佛祷告祈愿,既然经常出入,那么她对大门方向一定熟门熟路。跟着她走,就能够顺利离开这座神庙。
可是,妇人只是一点残魂,只会做着祈愿祷告这件事,又要如何让她动起来,去找到出处呢?
祁凤渊盘腿坐在蒲团上,细细思量,残魂有愿,但愿未了,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能够刺激这残魂的,那一定就是那没能够实现的心愿。
“愿神君一佑我儿常安泰,二佑我村疾病消,三佑……”
“村民不要再自相残……”
在祈愿声里,祁凤渊视线落在妇人颅顶,从缠着青布巾的头目光下扫,看到蒲团上的几点印记不由一顿。
“……杀了。”
妇人最后两字吐净,祁凤渊从蒲团上蹭地站起。
什么能够刺激着残魂?
什么是她没能够实现的心愿?
祁凤渊从蒲团上的几滴血中想到了。
是血气,是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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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祁凤渊再次绕过村妇,向几近昏厥的万水要来他的佩剑。他横剑立在妇人面前,一手高抬,动作利落地划破自己的左臂,血珠如线滴落在妇人面前,妇人的声音顿了一下,又继续她的祈愿。
看来有用。祁凤渊再次划伤手臂,这次的力度比刚才大上许多,剑刃锋利,翻出内里红肌,血汩汩地往外冒,滴答滴答打在地面上,如骤雨难歇。
万水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他只看见祁凤渊挥了几下剑,凝滞恍若重压的空气中带着血腥气。
祁凤渊把血抹在了妇人的人中处,轻声问她:“还不走?”
妇人双眼瞪大,一声更重一声地磕在地上,可地上一滩血,血气更是扑鼻而来。妇人慌乱地抹脸,试图擦掉那些血腥气,但无论她怎么做,血腥气依然萦绕在她周围。于是她捂着头大喊大叫,从地上爬起,向万水那个方向而去。
祁凤渊收剑跟上,在妇人撞上壁画那一瞬间,把万水也扔了出去,一人一魂消失在壁画中后,祁凤渊提剑转身,打量壁画。
左臂的伤口开始缓慢痊愈,祁凤渊扯好衣袖,血染得衣袖落下了斑斑点点的红。
地上一滩血洼映着烛光曳动,剑尖轻划过,搅碎了这微弱的烛光,鲜血顺势飞溅向壁画,而后滚落。
壁画被血珠开出几条纹路,鲜艳的颜料褪去颜色,露出灰黑色的几条道来。还不够,祁凤渊弯腰以手掌沾血,擦过壁画,抹出了人头大的区域。
祁凤渊凑近,灰黑色铺底的壁画底层,绘着杂乱的白色线条,但这区域不大,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嗯?”祁凤渊凝神,隐约可见那片灰黑色里有影子在动,“这是?”
那影子由小变大,快要撞出墙来一样,祁凤渊把手放在鼓起的璧面按了按。
“嗯——”
两声闷哼顿时在殿堂响起。
祁凤渊摔倒在地,捂着被撞到的额头,一手推开压在他身上的东西……不,是个人。
“连瀛?”祁凤渊惊讶道。
连瀛坐起,整个人像从土堆里被刨出来的一样,浑身沾满了泥土屑,发丝也在打斗中散开。他扯下束发发带,以手梳理头发,但左手一直在颤,梳上去的头发总会有几撮掉下来。
祁凤渊站起,接过连瀛的发带,替他束发,“你的手怎么了?”
两人挨得近,连瀛很清晰地闻到祁凤渊身上散发出的浓重的血腥气味,他也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于是两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祁凤渊为连瀛梳了个干净利落的马尾,用发带束好。连瀛觉得太紧,伸手扯了扯,扯得刚梳好的头发冒出几缕不齐整的头发,祁凤渊忍着想再次整理的心情退开。
连瀛指着祁凤渊手中的剑:“你刚才和万水在一起?他人呢?”
“我把他送出去了。”
连瀛挑眉,祁凤渊又道:“你来了刚好。”
祁凤渊拍拍壁画,“这壁画里还有一层,遇水才会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