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瀛轻轻揭开和血粘连在一块儿的衣物,正小心地清理伤口,闻言头也不抬道:“玄门对槐城恨之入骨,那尔汗也是槐城妖魔,玄门救那尔汗只不过因为他还有点价值,一旦利用完,玄门必定对那尔汗杀之而后快。”
祁凤渊点头应是:“那尔汗也防着玄门,留了后手,除了夺魂幡,他还炼制另一样法器,那尔汗利用那件法器逃脱,在镇上隐藏了踪迹。我上无界雪山,是受惠菩提道长所托,在雪山之巅销毁两件法器,度化无辜亡魂。”
“夺魂幡也销毁了?这么厉害的法器,玄门会让你轻易拿走?”连瀛伏低身子,环着祁凤渊的腰,绷带绕了几圈,连瀛才挺直身说,“你清瘦许多。”
“夺魂幡被林氏保管,林氏……拿江氏门生试幡,死伤惨重,也引得玄门诸家人人自危。玄门乱了,那尔汗才有机会脱逃。”祁凤渊静默一会儿,又道,“惠菩提道长声望极高,他拿走夺魂幡,交给了我。我在无界雪山时,遇见那只山鬼,我送山鬼见完他夫人后,山鬼告诉我他感受到那尔汗的气息。跟着山鬼,我找到了那尔汗。”
“是箭伤,那尔汗只会舞刀,不是他伤的你。”
“嗯,那尔汗抓住一个路过的玄门子弟,很不巧,那小孩放了玄门召集令,在我与那尔汗僵持时,玄门的人赶了过来。那尔汗以那名玄门子弟的性命作威胁,要求我们放他走,玄门不答应,有人暗中搭弓,一箭射向那尔汗。”
“那一箭,同时也对准那名玄门子弟。我挡下了箭。”祁凤渊垂眼,轻轻道,“那名玄门子弟被救下,可是山鬼的魂魄被那尔汗打碎了。”
连瀛握紧祁凤渊的手,听他又道:“那尔汗逃走的一路上,又连杀几人,最后我杀死了他。”
连瀛指尖落在祁凤渊眉心,为他抚平皱起的眉川,祁凤渊很茫然:“如果当场格杀那尔汗,山鬼与其他人是不是都不会死了?我想救人,但又为了救一人害了许多人……”
连瀛有些震惊祁凤渊居然会这般想,祁凤渊对待因果之事素来看得开,其洒脱犹在连瀛与虞真之上,现在反是一叶障目,轮到自己身陷因果便挣不脱了。
“世事哪来这么多‘如果’,救一人是救,救许多人是救,同样是命,又怎么能用数量来衡量应不应当救。那尔汗嗜杀,你要论‘如果’,如果你没有早早发现他,说不定他杀的人还会比这更多。”
“但我,我见着躺在地上的老幼妇孺,便会不由自主去做这样的假设。”
连瀛拉着祁凤渊躺下,想了想道:“因为你心生愧疚,把惨死的老幼妇孺,甚至是山鬼的死都揽在自己身上,可追因溯果,玄门没错?为了炼制法器,不惜和妖魔勾结,用生人试幡,对着同袍射箭,这桩桩件件,比妖魔还要放肆。”
祁凤渊叹了口气:“道域如今乱得不像样子。”
槐城同样乱得很,连瀛纠正他道:“四境就没有好天,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倒是身无灵力的凡人受了苦。”
连瀛的手从祁凤渊后背滑到了他腰间,轻轻地捏了一把,好奇道:“你以前对我说过这些吗?”
祁凤渊按住他的手,止不住他往下的动作,停顿了会儿,道:“没有,没说过这些。你今日,有些不一样。”
祁凤渊看着他,受不了轻揉抚摸,眼睛变得湿润。连瀛凑近,吻在他的眼上,连眼睫都被吻湿了,“有什么不一样?”
祁凤渊呼吸停滞,又缓缓吸了口气,仰起头和连瀛接吻。舌舔开牙关,相互纠缠,分开的时候连瀛咬了咬祁凤渊下唇。
两人都是动情的模样,气息凌乱,连瀛的手还在被褥下作乱,惹得祁凤渊呼吸更是破碎。
连瀛再度吻上祁凤渊的时候,偏生祁凤渊在这时开口:“你今日很像,我们相识不久时那样。在黄水村,在象山秘境,你也是这样。”
闻言,连瀛僵直身子,片刻后,他把手抽了出来,为祁凤渊掖好被褥,躺倒在祁凤渊身边。他想了想,侧过身轻轻拍了拍祁凤渊后背,道:“睡吧,都有伤,不做了。”
祁凤渊眨了眨眼,很是无辜,耳根、脖子、脸颊上漫起的红潮还没消退,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闭上了眼,由着连瀛一下又一下地轻拍。
良久,祁凤渊许是睡熟了,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连瀛手撑着脸,细细打量他,目光落到祁凤渊嘴上,是真的不懂,这张嘴怎么能这么煞风情。
这话,是在说连瀛变了么?
想着想着,气不过,连瀛打了下祁凤渊手背,“啪”地一下,很轻,但解气。
谁知寂静里冷不丁响起祁凤渊的声音,连瀛心虚,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