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即是温佳妮那边。
赵嘉原面不改色,只说自己现在住腻了酒店,温雅回回过来总要烦他一下,干脆搬离酒店。
“看来,你是要我亲自过去看看才肯说实话。”
“六叔,”赵嘉原神色不悦,“您都已经知道了,还要我说什么。”
赵郁清眼皮子一抬,审视坐在面前的赵嘉原,心想着,也不知道这人的执着是像了谁?过后,忽然说:“你倒是长情,跟你妈妈一个样。”
赵嘉原愣了愣,这应该是头一次听六叔主动提起。
静默片刻,他决定直接向六叔发问,这么多年来,从皖城那边的家到京都这边的家,父母身份不清不楚,不是亲生父母的人却要因他承担骂名。
赵嘉原猜着说:“她不在了,是吗?还是说,你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赵郁清眼睛一眯,“谁告诉你的?”
不用谁来告诉他,在这边的家待久了,他不受待见,有些事情自然可见端倪——
从英国回来的那天,六叔当然知道他去英国做了什么,没有大发雷霆,只是停了他名下的资金与工作,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是多么不值一提,没有家庭的给予与支持,他可以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甚至,他跟赵勖哲那种浪荡子没有太大差别,是外人瞧不起的二世祖。
他被迫留在家中,待得时间长了,也能碰到老太太。
老太太因为年纪大了又生病的缘故,不大出门,经常坐在后院小塘边喂鱼,做做简单的手工活儿,好打发时间。
那天傍晚,他忽然听到老太太说:“你啊,不像你六叔,像你妈妈,脸盘子最像了。”
老早以前,他就听过老太太无心一言,说他“真像……”,当时碍于六叔的原因,“真像什么”没有说清楚。
这会儿,当下无人,护工在亭子外头。
他问:“像谁?”
老太太似在回忆,久久才答:“是小妹呀。小妹长得很标致,你像她。”
想继续问下去,问仔细点,偏偏这时候,倩姨出现,她厉声喊来护工,搀扶老太太离开。
事后,倩姨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六叔。
六叔没说什么,只是此后,老太太那边再也不提这事儿了。
倩姨说,老太太年纪大了,记忆难免模糊,记错事说错话是常有的情况。
也许正是因为年纪大了,老太太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无意识收出来的话反而有可能是真话。
翻遍家中所有相簿,包括族谱,找了许久也没找到老太太说的“小妹”,倒是意外获知赵郁清有个妹妹的事情。
赵家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有两位女友,一位是家里安排的,一位是外面自由恋爱。赵郁清与双胞胎妹妹便是自由恋爱的那一位所出。日子久了,外面那一位女士厌烦了三角关系,两人便分了手。而两个孩子,哥哥交给父亲,妹妹则跟着母亲到国外生活,多年庆吊不通。
再多信息是没有了,也不好问家里人。
直到去年,一直在美国生活的大姑姐回来看望老爷子,也见到他,猜测着问:“是嘉原吧?”确认无误,大姑姐十分高兴,却遗憾地说:“要是小妹还在就好了。”
这么一说,就是傻子也能猜到几分了。
怪不得找到“小妹”的存在,原来是人已经不在了。
想问下去,想知道更多,为此,他装可怜,委委屈屈地说想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大姑姐很是心疼,一面夸赞赵崇生当父亲够格,把孩子教得不错,一面又很为难,“不是我不肯告诉你,郁清他不许人再提这事儿,小妹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再说,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再提也没有任何意义。”
如今,不是他主动提起,是赵郁清主动提起的。
既然是六叔开了话头,那么,他顺势问下去,“我不懂,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让我知道的?”
提起旧人往事,像是触及某处痛点,赵郁清整张脸都变了。
对着面前这张与某人有一半相似的面孔,打是打不下去手的,赵郁清只能挑开话题,问他要如何处理“那边”的事情。
赵嘉原心中有怒,故意半开玩笑地说:“六叔,你该不会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还是说,真像外面说的那样,你是我亲老子?”
这下,赵郁清毫不犹豫给赵嘉原后脑勺一巴掌,“胡说八道。”
赵嘉原不再说话。
赵郁清仍在说“那边”的事情,根本不想对他说关于他亲生母亲的事情,一点解释也不打算给他。
“我不管你有多痴心长情,总之,你必须跟‘那边’断了。”赵郁清说。
他不是他的父亲,凭什么以一副父亲的姿态来教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