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子去清理碎片,一边不让碎片扎伤自己的手,一边盘算着还有哪些地方没找过,这种散乱的思绪在他发现了一个夹杂在碎片中、被叠得小小的纸片上展开后呈现出来的字迹时紧紧地收束成了一束。
那是一张支票,钱款数额可观,收款人那里用相当花俏的字体写着他未婚妻的名字——珍妮弗·因克,而出票人的名字是,是赫达·霍珀。
他睁大了双眼,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头疯狂地翻腾奔涌,他的心灵战栗,身体也是一阵恶心,刚才喝过的味道古怪的冷咖啡一下子又涌上来,堵住他的喉头。他冲进厕所,扶着马桶大吐特吐,让人难以置信的丑恶碎片在他头脑里搅和搅合,让他愈来愈眩晕:
“在德比基剧组工作过的线人I先生…”
“我是珍妮弗,珍妮弗·因克。”
女人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伴随着切菜的笃笃声,“我也觉得是伊利亚的问题,失去这么棒的工作对他打击肯定很大。”
“你愿意和我订婚吗?”“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她脸上有淡淡的雀斑,巧克力色的眼睛笑得弯起来。这样甜美的声音,这样甜美的声音是怎么坚定地对那个老八婆说出这些话的?“是的,伊斯特·德比基是个暴君”“是的,她对我们很差”“我认为她和韦恩斯坦之间存在不正当的关系,她甚至极有可能在为他拉皮条”。
她的声音说出这些话是什么感觉?
等等,还有另一种可能不是吗?他奔出门,跳上地铁,来到伊利亚·亨特的住处。这里是他被开除之前的寓所,他祈祷着,带着焦急不安和痛苦的心情按铜质的门铃,他按得又急又快,好像在奏一首不成调的滑稽曲子。
伊利亚最终打开门时,塔里惊讶极了,他怕他已经搬走,但更怕的是一个瘦骨嶙峋的瘾君子来开门,嘴里喷着酒气,身上插着针管,但现在伊利亚却神采奕奕,衬衫整洁,熨得讲究。他的神情愉快而振作,身后站着一个同样带着笑容的男人,友好地看着他。
“伙计!”伊利亚兴奋地叫了一声,给了他一个拥抱。他的动作也是驯顺的、温和的,和之前他被带上戒毒中心的车时完全不同。他的神气就像是曾经被什么圣洁的东西感化过一样,充满了超然、平和。
“听着,伊利亚,我时间不多,所以简短地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他很疑惑,可还是说“好哇”。
“赫达·霍珀,你认不认识她?”
“谁没有听过那只老孔雀啊?”
“那篇关于伊斯特的报道,里面那个霍珀的线人是不是你?”
“什么报道?”他困惑地接过报纸,塔里看到他眼睛扫过一些描述伊斯特的难听词句时愤怒得青筋暴涨,但他很快又把怒气克制住了,到最后,他读完报道时,又成了一个冷静克制的人。
“我可以向上帝发誓不是我,第一,这篇报道出版时我还在治疗中心,根本没有出院的机会,住院时也没有任何人来探访过我,你可以去查记录,第二,”他向身后指了指,“我失业时,房租和治疗费用是伊斯特为我付的,现在的工作是她帮忙介绍的,而尼克,”他温柔地看了一眼男友,“也是她帮我追回他的。我有什么理由,有什么立场这么恶毒地诋毁她呢?事实上,我为曾经跟这个’线人’一起工作过而感到可耻。”
“这是禽兽不如的人才能做的出来的事情。”伊利亚·亨特最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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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假期快乐!最近事情太多,这一章觉得仍有瑕疵,之后应该会好好修改一下。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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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chapter37:其理由亦同于比阿特丽斯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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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像一只空中飞翔的麻雀猛然撞在一面横亘的透明玻璃上的这样一种惨烈而突如其来的事故一样,伊斯特·德比基的名声最终就像小鸟狼狈的尸体一样残破了。
《李尔》在和《乱》的对阵中,每场皆输,舆论哗然。当时的媒体把这一场惨败称为“电影界五十年后的珍珠港之耻”,对于导演的攻击,也演变成了一场发生在纸上的瘟疫般的行为。这一句话就概括了伊斯特·德比基人生的转折点了,如果这就是全部,反而会显得简洁而悲壮许多,可是真实要比这可以直接被刻在布满青苔的墓碑上的语言混乱而无头绪得多。
一开始,伊斯特·德比基以为流言会如上次一般倏然隐去,“我会忍耐,和上次一样,没什么大不了,”她对自己说,“想想黑泽先生的话。”对于自己成为愤怒的发泄出口这一点,她非常平静地接受了。